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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斜:古城卷 第二十二章 土豪、善人和打手

    二堂在公堂后进,又名“印堂”,乃是议事办公和会客之所。快班房离二堂有些路程,江山边走边低头寻思:“我在县衙户房为吏至今已有五六年光景,期间地方官都换了几任,怎地胡大人会知晓有我这小小人物?”。孟千年则不时睇视江山几眼,暗暗摇头:“哎,这小身板,真是不自量力,哪日五爷脾气上来,一巴掌便拍死了”。

    两人各自思量之间,便到了印堂门前,大门半开,这已是上级召见下级或后学之辈相当客气的礼节了。江山微微惊讶,连忙抢步进去。胡大人面含微笑,正负手正对着大门。江山肃然双掌合抱,垂手向下,郑重行了一个揖礼,口道:“古城晚生学子江山拜见堂尊大人”。胡大人挺着大肚子还了一礼,“哈哈”笑道:“江学子,请坐”,挥挥手,示意孟千年退下。

    两人上下席坐定,面前茶已泡好,冒着徐徐腾空的香气。胡大人轻轻饮了一口茶,悠然道:“本官和蓝大人乃是同榜进士出生,亦是多年好友”,胡大人开门见山,顿时让江山恍然:蓝大人便是江山为吏之时古城县长,现已为梧阳郡郡首梧阳城知县,为官之道深不可测,又官声极好,再升一步也是指日可待。想来两人私下关系甚好,闲聊之时曾提及过一二过往之事,也是寻常。当下道:“原来如此,学生刚才正奇怪,胡大人一言提醒梦中人”。

    胡大人笑道:“我上任古城之前,曾数次拜访过蓝大人。谈及古城往事,蓝大人多是自豪之情,唯独一事,蓝大人不仅略感失落,还再三提点本官呐”。

    江山听得胡大人言语之间绕地有点远,又不好冒然询问,只得道:“学生愚钝,请大人明示”。胡大人起身,迈着步子道:“这失落之事呢,便是你婉拒了蓝大人同赴梧阳城担任宾客之职;这再三提点之事呢,就是希望本官若有机会重用于你”。

    江山心中一惊,这胡大人身材肥肿,貌似和蔼,但言辞沉稳练达、意味深长,随口一句就有考量之意。踱步之间,鹰视狼顾,官威之厚重,比蓝大人还要凌冽三分。

    江山起身垂手,一脸愧然道:“胡大人和蓝大人乃是进士出生,自对晚学后辈关爱有加,只是学生为吏期间,自觉愧于职守所托,岂敢婉拒,实乃力不从心。思来想去,归于萧斋,再读圣贤,方是书儒本道”。

    胡大人细细盯着江山,只见他形似愧然,实则倘然,言辞谦卑,暗含拒意,知其人着实无心官场之事。胡大人自负向来看事观人精准,几句交谈,心中有底,便抛开官场曲幽含混之语,直入主题,道:“此间事情改日再叙。今日恰逢相遇,本官正好有一事,与你相商”。

    江山道:“大人,请指教”,神情依旧恭敬,不因无意官场无求与人而生出怠慢之色。胡大人点点头,诚恳道:“本官并非虚言,蓝大人曾对你有八字评价:天才幕僚,非官之命”。江山垂着手,道:“后四字学生是担得的,前四字乃激励之语,学生铭记心间”。

    胡大人又道:“蓝大人任职古城期间,你虽只在户房为一笔吏,但蓝大人慧眼识才,一切公文由你拟稿待定,多次受到尚书台嘉奖。在梧阳城时,蓝大人曾与吾私下笑言:那江山若随来梧阳,为我之宾,恐怕我已是知府大员了。”

    江山苦笑道:“蓝大人如此厚爱,学生更加汗颜无地了”。

    胡大人嘿然一笑,突地声色一凛:“四年前,古城也曾发生过一次地动,那时地方官是王大人,以晦涩搪塞之文报于朝廷,各方滋生不满,王大人后调离古城,官降一级,恐怕与此事大有干系。今日地动,乃是不详之兆。若冒然上报,言辞不当,必然引起圣上震怒。江学子,还请你为本官解忧”。

    江山闻言也未多少惊讶,茗了一口茶,低头稍稍沉思,便缓言道:“古城西山,龙眠千年。遇万载盛世,化醒而赞吟。地动者,飞龙在天也”。

    几句出口,胡大人眼神一亮,已然明了大半。江山续道:“今圣上文治武功,君心浩荡,国之强盛,亘古未有。吾皇欲泰山封禅之事,朝廷上下早已心意通透,各地吉兆、祥瑞纷奏不已。时机正当时候,大人只需如实上报,结以‘飞龙在天,盛世龙吟’是否为祥瑞之问,呈于尚书台,逢此关口,上峰会如何定论?不宣之语,恕学生妄言了,请大人勿怪”。

    胡大人捻须沉思,不住扼首,心中深以为然。霍地起身,至诚叹道:“江先生,多谢你了”,江山连忙起身,施了一礼,道:“折煞学生。大人深夜操劳,若无他事,学生便不打扰大人休息了”。

    胡大人点点头,将江山送至门口,江山又施了一礼,转身离去。胡大人对着江山背影一声低不可闻的唏嘘:“貌若愚钝,实乃内秀,可惜了,可惜”。

    ....................

    林少打了个盹醒时,身上被蚊子咬了七八个大包,搭眼四处瞅瞅,站班都换了一拨,江山竟然还没出来,无聊地拿指甲在包上掐着三横一竖,顿感浑身舒爽。

    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从衙门路远处渐行渐近,一人脚步稳健,落地有声;一人步伐轻柔,连绵细碎;一人步履厚沉,阴鸷内敛;还有一人,无声,无息,无响,无动。

    “咦,形音四无,咫尺天涯。这人轻功挺凑合啊”林少懒散地歪着头看去,夜色下四道人影已行至眼前,当先侧身引路之人,身材高大,脚步稳健,正是那叶老鬼,叶刀头。身后并行三人,右侧是一黑衣青年,修长身材,身后背着一把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兵刃,步伐轻柔,眼神警惕,不时扫视四方;左侧那中年人形似商贾,衣着雍容华贵,面上无须,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行路无息,正是林少口中“轻功挺凑合”之人;当中那位,也是中年之龄,却给人一种苍老的气息,衣着朴素,身子微佝,步履缓慢而厚沉。

    叶老鬼赔着笑容和左侧中年人边谈边行,走到衙门大门口时,余光扫到照壁旁坐着一人,转头一看,那人正朝着自己龇牙一笑。

    “林少?”叶老鬼一楞:“你怎么在这?”。

    叶老鬼“林少”两个字一出口,那三人突然同时面容一紧,齐齐瞅了过去。林少嘴中叼着杂草,笑道:“我在等书呆子”。

    “书呆子进衙门做甚?”叶老鬼奇道。

    林少一摊手:“好像跟你们老大约会去了”。

    “五爷?”叶老鬼吓了一跳,崇拜之情油然而生,重重赞了句:“真牛逼!”。

    林少眯着眼伸了个懒腰,突然眼神一闪,仰面朝天,轻谬而问:“这三位我认识吗?”。叶老鬼莫名其妙回头看看,一脸茫然。左侧那形似商贾的中年人咳嗽一声,笑道:“初次会面,不知道小兄弟何出此问?”。

    “既然不认识”林少侧脸斜视,徐徐道:“那,你不知道盯着一个陌生人看半天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语气懒散,却又倨傲之极。右侧黑衣青年闻言脸上肌肉一抽,冷哼一声,手缓缓摸向后背。却听中间那人开口说话了,声音嘶哑:“小兄弟龙凤之姿,古城难得一遇,因此不觉多看几眼,是吾等唐突了,请见谅”,语气平和,神色谦恭,眼神却端然俯视坐着的林少,举止之间,一股上位者的云淡风轻。

    叶老鬼没想到林少突然抛出一个“你瞅啥?”,亏得对方没有怼一句“瞅你咋地?”。叶老鬼心思灵巧,连忙不动神色的踏前半步,正好隔开了双方的对视,打个哈哈道:“这年头颜值很受关注啊”,又回首喊了句:“老赵,老赵”。站班当中奔过来一人,叶老鬼笑道:“三位贵客临门,胡大人翘首以盼多时,你头前带路吧,我这有一个朋友,聊几句”,说完,对着那三人恭敬地做了个请入门的手势。

    中间那人微微点头,三人随着老赵进了衙门。叶老鬼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一屁股坐到林少旁边,苦着脸道:“大哥,说好的友善福呢?你这是要砸我饭碗啊”。

    林少裹动着嘴中的杂草,笑道:“咋了?”

    叶老鬼低声道:“这三位爷可真是贵客,胡大人的贵客”,又恼怒地拔了几把地上的草,恨恨道:“妈的,你这气质加颜值保底也是一世家子弟,你们这要怼起来,神仙打架,老子这破差事可他娘就算到头了”。骂中带捧,叶老鬼和稀泥的套路一贯如此。

    “我就随口问问而已”林少嘻嘻笑道:“你也知道,作为一名世家子弟,偶尔秀个优越感,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太他妈理解了”叶老鬼一脸苦大仇深:“像你这么诚实的世家子弟应该入选感动汉唐十大杰出青年”。

    林少拍拍叶老鬼肩膀:“莫生气,莫生气。主要看你们吃饱肚子优哉游哉的样子就来气,我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别人是仇富,我是腹愁”。

    “你他娘就为了这个怼人家?”叶老鬼气地直跺脚。

    林少翻了个白眼:“不然呢?”。

    “我靠,郭芒朋友果然没一个正常人!李慢慢,江山,还有你,一个暴脾气,一个温水吞,一个书呆子,一个世家子弟,四朵奇葩,老子真是服了,有缘千里来相会还是怎么着”叶老鬼发泄了一通,又摆摆手,正色道:“林少,给老哥个薄面,别在衙门口整事。老哥上有老,下有娃,中间还有一小老婆,都指着哥吃饭呢”。叶老鬼见多了一句亲切的相互问候引发的血案,尤其林少这种摸不透的世家子弟,鬼知道他什么时候脑子一热,闹出点新鲜事。便话里有话的提醒到。

    “至于吗?”林少看着叶老鬼一张苦脸,乐了:“我真不认识这三人,被瞅地奇怪,就随口问了一句,瞧给你吓得,凶了我半天,啧,啧,看来这三位爷来头真不小”。

    叶老鬼凑近低声道:“那还真是,左边那位爷,乃是一方巨富,我可不单指在古城,在梧阳郡都是鼎鼎大名。姓氏比较罕见,姓老,叫老谋子,不少人当面都尊称他‘老爷’”。

    林少哑然失笑:“鬼谷子韩非子方舟子老谋子...老爷...这个名字和外号一听就是人生赢家啊”。

    叶老鬼又道:“中年那位爷,更是高深莫测,我在古城这么多年,也就见过他三四面,只知他号‘善人’,而不知其真名”。

    “善人”林少想了想:“对了,我听江山说,道德楼就是他家产业吧”。

    叶老鬼摇头道:“那是他捐修的,包括生香学院、现在的文庙翻修、西山脚下的善谋园,都有他捐助在内。这次胡大人请他二人过来,也是商议地动后赈灾之事”。

    “那他倒是个名副其实的善人了”林少笑道。

    “嗯,那是必然的”叶老鬼语气带着几分真诚的敬佩,又道:“对了,右边那小哥,是善人的随从,听善人称呼他‘阿年’。别看他年轻,武功可是极高的。来时,我几人行经闹市,几个衙役在抬一棵倒了的槐树,一位兄弟手松了点,眼见要出事,这小哥过去单臂一提,便稳稳托住。单论这力道,恐怕比五爷、老孟和我加起来都强”。

    “哦,土豪、善人和打手,果然个个来头不小啊”林少摸摸鼻子,下了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