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处于两栋高大的建筑之间，以一块块的帆布横跨两边的围墙作为顶棚，显得颇为凄惨，跟传闻中神通广大的地下交易场完全不同。

    “可不要小瞧了这些小贩，龙有龙道、蛇有蛇道，他们的消息渠道非常多，甚至比起一些门派的上层都是要灵通不少。”，担心白周亚小瞧了黑市，八蠡出言提醒道：

    “黑市里最是鱼龙混杂，虽然有九CD是垃圾，但余下的那一成，往往却是金丹期都不能小觑的宝贝！只要有一双慧眼，在这里淘到好东西的几率，并不小！”

    听得八蠡的解释，白周亚点点头，将早就准备好的兜帽和披风戴上，整个身子都掩藏在阴影之中。在黑市里暴露自己的身份无疑是极为危险的，因此八蠡让白周亚准备了一身黑色的衣物用来遮掩。

    或许会被人认为是装神弄鬼吧，不过总比身份泄露要好。黑市是许多消息的源头，要是不做任何伪装出现在这里，不出一刻钟就会弄得人尽皆知……

    不得不说，黑市中的交易方式跟别处也极为不同，漫步在街道上立刻便有形容猥琐的家伙凑了上来，拿出个粉色的玉片：

    “大兄弟，要看吗？萝莉、人妻、御姐、熟女、人兽…应有尽有……”

    愣了楞，反应过来的白周亚红着脸啐一口唾沫，在八蠡的失笑声中慌忙离开。

    “先前也说了，黑市里什么都会有，只要有晶石，就算是漂亮的女人也能轻松弄到……”，八蠡意有所指地道。

    “哼……不用你教我也知道！”，白周亚嘴硬着，可心里已经警戒起来。

    来到一处铁匠铺前，光头的铁匠正在脏兮兮的台子上敲打着武器，挥汗如雨。白周亚稍微靠前一些，将嗓音压得沙哑：

    “老…咳…老板，有乌兹钢吗？”

    到了近处，白周亚才注意到，光头铁匠脸上有一道横贯脸庞的狰狞伤疤，看起来面目相当骇人。

    黑市里的人几乎都有些不怎么干净的背景，只要不是什么大问题衙门也不会特地去肃清。黑白之间永远都是相互依存的，尽管大周朝廷拥有压倒性的力量，黑市在它面前脆弱的犹如纸屑，但总有一部分人需要这样的场所用来盛放见不得人的信息……

    就像是人身上的污垢，再怎么爱干净的人身上也难免会有，只要算不上脏，人们也不会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搓泥除垢上。

    语气嘲讽的八蠡说出了白周亚从前完全没有想过的、世界的阴暗面。白周亚大开眼界的同时也觉得有些不舒服：八蠡举的例子实在令人倒胃！

    如果是正常的店家肯定早奉上笑脸了，可黑市里显然并不遵守一般规律，光头铁匠对白周亚问的话无动于衷，依旧自顾自地敲打着铁片，弄得白周亚一头雾水。

    “他在观察你呢！”，八蠡嘿嘿一笑：“黑市人员流动性极大，因此做生意之前必须分清是老鸟还是菜鸡，这里的人只跟老鸟做生意，至于菜鸡嘛……那是用来讹钱的！”

    “如果没有货，那对方应该会直接说，既然没有拒绝，就说明光头有乌兹钢！老鸟会在现在报价，他现在在看你的反应！我们要赶紧报个价格出来！”

    闻言，白周亚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对光头铁匠道：“五千晶，一两乌兹钢！”

    因为施行定额配给制度，乌兹钢并没有具体的价格。但白周亚也有所了解，以双极剑门为例子，每年都能从衙门领取定额的乌兹钢，价位大概在一两三千晶左右，白周亚出价已经比市场价高出将近一半，算得上有诚意了。

    可不要觉得一两乌兹钢太少。要知道乌兹钢的硬度极高，即便是飞剑里也不可能用纯粹的乌兹钢制作，而是只在炼制的过程中掺杂一部分便足够。

    以市面上长剑的二品飞剑“青锋”为例，青锋中的乌兹钢含量恐怖不足百分之二，如此纯度便足够维持飞剑的硬度，乌兹钢的效果可见一斑。

    “七千晶。”，沉吟半晌，光头铁匠面无表情地说，显然先前他是在估算白周亚的底细。

    “嘿嘿，光头上当了！”，听到又提升了不少的价格，八蠡不怒反笑：“不到三倍的提升是老鸟之间的说法，光头显然是把你当成经常往来于黑市的老手了！如果是菜鸡的话，价格起码要翻十倍！”

    “那我们该怎么办？”，白周亚亦是窃喜，赶忙问道。

    “杀价！”，八蠡的嗓音里带着久违的兴奋，就算不去看白周亚也能想象到它此时发亮的眼睛：“只要在市场价格之上，我们可以尽情地杀价！”

    要说黑市里的切口黑话之类白周亚的确不懂，可杀价白周亚却再熟悉不过。一番针锋相对的交手之后，白周亚成功地以五千三百晶弄到了传说中的乌兹钢。

    “这就是乌兹钢吗……”

    看着手心里那团灰蒙蒙、脏兮兮的铁块，白周亚心里略有些失望。跟她想象中金光闪闪的样子有着天壤之别。

    “别看它长得不怎么样，乌兹钢的特性就是未经加工时容易跟空气反应、生出锈蚀层，因此看起来脏兮兮的……可一旦受热加工后，就会露出本相，到时候就算是极高温的火焰也很难将之融化！”，八蠡却颇有经验地笑起来，给白周亚解释道。

    白周亚点点头，不管怎样，乌兹钢、纳石之牙都已经收集到手，炼制【空蝉】的主要材料已经差不多都弄到了，正是开始炼制之时。将乌兹钢小心地收入纳戒，白周亚转身准备离开，一辆马车却直接碾了过来！

    白周亚神识波动，在强悍的感知力之下，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缓慢下来，她甚至能看清扬起的马蹄缓缓地下落。脸色不善地转向马车的驾驶者，白周亚却是一愣，身子后退一步避开了奔驰的马车。

    在外人看来白周亚是差之毫厘就会被马车撞到的幸运儿，唯有白周亚自己清楚其中经历了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冲上去把马夫拖下来打一顿呢！”，八蠡学白周亚的样子耸了耸肩，可惜太胖了没有什么效果：“要是换了别人刚才说不定已经被重伤了。”

    “原本我也是这么打算的。”，白周亚淡淡地看着马车轰然撞向街边的墙壁，卷起大量的尘土，一时之间整个黑市都炸了锅。跟从前那个忍气吞声的家伙不同，白周亚现在可不会放过想要伤害自己的人：

    “不过，我在马夫身上感受到了不妙的气息，所以才打消了打人的念头……那似乎是赤链妖气的味道！”

    赤链妖气的隐蔽性非常强，尚未发作的情况下即便是白周亚也不能确定。但马夫的眼睛里一闪而逝的疯狂却让白周亚非常熟悉：只有感染者的眼神才是如此充满破坏欲、如此没有生机的。

    “赤链妖气……”，八蠡吓了一跳，它当初也被感染过，显然对此的心里阴影不小。

    说来也怪，八蠡是白周亚接触过的感染者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其他的感染者，无论是妖兽还是修者最后都会战斗到死，唯有八蠡仅仅是被打晕就恢复过来。

    可能是它感染的比较浅吧……白周亚推测到，对于那段黑历史八蠡讳莫如深，显然是不愿意多提及，白周亚也就识趣地没有问。

    “见鬼！申军是疯了吗！”，白周亚退回铁匠铺后，便听到光头铁匠的咒骂。询问过后白周亚才知道，申军是黑市里的有名的二赖子，整天就喜欢骑着破马车到处捣乱。

    由于申军的修为已经到了凝脉期，除却各大门派的长老之外几乎就是拔尖的存在了，因此一开始众人也不敢招惹他。不过当申军变本加厉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几十个筑基期的黑市商贩拿着砍刀就上，硬生生追着申军砍了十几条街，自此申军才消停下来……

    要说黑市里的人强悍呢，连逼急了连凝脉期的修者都敢砍……白周亚正感慨，光头老板有道：“算算日子，申军的伤势也就是刚刚恢复来，现在居然又来惹事，他还敢作死，肯定是疯了！”

    “申军！我干你妈的臭逼！”，被马车撞翻摊点的精瘦汉子从碎木片中钻出来，看到自己的摊点被弄的凄惨无比，当下张口就喷：“老子上次就该砍你个狗娘养的杂种！”

    白周亚听了眉头微微一皱，门派里再怎么争斗也极少会有人用这么低俗的话骂人。黑市里的人句句喷脏，她本能地有些厌恶。

    “嘿嘿……那精瘦的汉子名叫孟杰，是上次砍申军砍得最凶的一个！想不到申军居然敢明着报复，有好戏看咯！”，光头铁匠显然不也不是什么善茬，居然幸灾乐祸地偷着乐起来。

    “孟杰，要不是你这畜生，老子他妈的也不至于被追了几十条街，连手指头被砍了两条下来！”，申军嘴角裂一个令人心惊的弧度，病态无比：“老子他娘今天是来还账的！”，话音未落，申军便挥起拳头，对着孟杰胸口狠狠印下！

    “噗哧！”，孟杰猝不及防之下硬生生吃下了刚猛的一击，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在墙壁上弹出蛛网般的裂痕，然后重重地摔下。一口混着内脏碎片的血液喷出，孟杰眼中的生机迅速流逝，显然是活不成了。

    “嘶…！”，看着骤然发难的申军，即便是黑市中的商贩们也倒抽了口冷气。黑市里买通打手去卸人手臂甚至取人性命的交易的确存在，但交易归交易，都是要讲规矩的。申军这般一言不合便杀人的还是少有。

    当初集结了黑市中最能打的一群人才制服了申军，而现在显然是没有那个条件！

    此时，众人才意识到，不是孟杰没意识到要反抗，而是他根本反抗不了！申军可是凝脉期！因此，当申军红着眼转头的时候，不少人都不敢看他。只听申军指着白周亚，沙哑地道：

    “下一个…就是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