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雅琴慌忙地：“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想到我们是老同学，大家都很了解，所以才很随便地说了这些话。其实毕业后的这半年多里，我只要想起在学校时的那种过分热情，心里就有点好笑，那时候我同继宗、志刚喜欢出风头，总爱在同学们面前争强好胜，显示出一种比谁都懂的姿态，可又能怎么样呢，一毕业各忙各的生计，哪种热情只能成为一种美好的回忆，说不定还是同学们背后议论的笑柄。”

    林志刚说：“是啊，我和继宗去报名参加国军时就因为思想单纯差点被拒绝，当时长官问我俩对抗日有何看法时，我俩一口同声地说，参加国军就是要抗日救国，被长官当场训斥了一顿，说抗日就是抗日，国家好好的要你们救什么，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方继宗说：“对对对，当时我俩一下子就傻了，国军要是当不成到哪去吃饭呀，算好的是长官并没计较我们，不然我俩真还不知道在哪喝西北风呢。”

    李雅琴说：“这就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光耍嘴皮子没用。只是我真的没想到，吴小凡你这个平常不吭不响的人却比我们谁都有出息，这才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林志刚说：“对，今后我和继宗都还得靠吴长官多多提携才行。”

    吴小凡苦笑道：“志刚，你是不是故意在损我，谁都知道我是靠伯伯的关系才有今天，你就别那壶不开提那壶了。”

    方继宗赶忙地：“小凡，话可不能这么说，就拿你击毙共党和破获共党这两件事来讲，我们可是从心底里佩服，绝没有阿谀奉承之意。”

    林志刚也说：“是呀，我们是老同学才敢这样同长官说话。小凡，你千万不要误会我的意思。”

    吴小凡说：“好了好了，这种事只是被我赶上了，如果换成你们一样也能做到。再说，你俩怎么只说好事，却把我挨共党黑枪差点被打死的事忘得干干净净，上次要不是命大躲得快，雅琴现在肯定就见不到我了。”

    李雅琴吃惊地：“还有这种事，报纸上怎么没登，小凡你可别吓我。”

    方继宗说：“雅琴，是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小凡这条命才捡回来。”

    李雅琴关切地：“小凡，你对共产党也太狠了点，他们自然会仇视你，以后少做些杀人的事，免得我们为你担心。”

    吴小凡冷笑道：“哼，怕什么，我可不是半年前的吴小凡，通过我伯伯的栽培和在国军培训班的学习，我已经脱胎换骨成为了党国的精英，共党分子竟然敢暗杀我，那我也让他们不好过，只要落在我手中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林志刚忙说：“小凡，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今天不谈政治，老同学之间还是说些轻松的话题。雅琴，今天是老同学聚会，你能不能和我俩一起在小凡这吃顿饭，晚上我和继宗送你回去。”

    吴小凡豪爽地：“志刚，这事就不麻烦你了，我有车，什么时候都能送雅琴回去。雅琴，你今天一定要在我这吃饭，这点面子你得给我吧？”

    李雅琴笑着说：“行，老同学聚会我怎能推辞。”

    方继宗便问道：“雅琴，你家住在哪，现在怎么样，还过得好吗？”

    李雅琴说：“我家住在汉西路，暂时在学校教书，过的还可以吧。哎，你们也说说这半年来的经历，把高兴的事都说出来听听，让大家也分享分享。”

    林志刚说：“高兴的事只有小凡最多，毕业后就当上了国军少尉，四个月后又晋升为中尉，这二十天里不仅是击毙和抓获了共党，而且又有女孩子抱在怀中，搞不好又很快会晋升为上尉……”

    吴小凡不耐烦地：“志刚，我的事报纸上都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还是说说自己吧，再就是多听雅琴说说她的事，别把什么都往我身上扯。”

    李雅琴看到了他的不悦，赶忙引开话题说：“对了，我刚刚听到一件事，说昨晚汉口发生了一件闻所未闻的大案，江洋大盗一夜之间将二十一家大财主家里的钱财洗劫一空，你们听说了吗？”

    吴小凡和林志刚、方继宗一齐点头道：“听说了。”

    李雅琴兴奋地：“那你们肯定不知道老百姓是怎么流传这个故事的吧，传的可真是神乎其神，把盗贼简直说成了神出鬼没的大侠客，有的竟然还说是天仙下凡惩罚这些见利忘义的大财主，说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全都能在天上飞的侠盗，大家还拍手叫好呢。”

    “哈哈！”吴小凡三人乐啦，而且三人都不得不佩服李雅琴的机灵，也就把话题转到了盗贼案，不会让四人感到尴尬。

    吴小凡瞧着她微笑的脸庞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心酸，相见却不能相爱，加之自己与兰花在一起的事已经让她知道，那就连起码的爱恋之言都不能述说，何况自己明知她是共产党员，也知道她暗杀过自己，可没想到她在自己面前竟然如此的坦然自若，并且压抑着对自己杀害共产党人的仇恨主动来见自己，她一定是别有所求，只是目前不知她求的是什么那就要等待了。

    林志刚和方继宗却为她的大胆和机敏感到赞叹不已，没想到她竟然将三人在学校参加进步活动的事直接说出来，套出了吴小凡对三人的看法，也就等于消除了暴露身份的隐患，并且在谈话处于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迅速转移话题，不至于造成四人话不投机影响到今后表面上的友好关系。

    只是让人可笑的是，四名秘密共产党员坐在一起却又是各怀鬼胎，吴小凡既要保护好自己的真实身份，又想在一些事情上帮助他们，可他们不挑明也就不敢问。

    李雅琴三人今天来的目的一是要证明吴小凡这个特务到底会不会危害到自己的生命安全，这一点已经排除也就等于自己的身份没有被怀疑；二是准备在今后建立起相互之间的表面亲密关系，希望能在以后的交往中从他嘴里套出一些情报，并且要利用他寻找机会除掉叛徒。

    傍晚，餐桌上的吴小凡却暴露出了自己的心态，他毕竟是一位二十岁的少男，在面对自己心中的恋人时嘴上虽然没有说出爱慕之语，但行动上却频频地为李雅琴夹菜，眼睛也始终充满柔情地不时关注着她。

    林志刚和方继宗当然明白吴小凡的心思，可心里又感到好可笑，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李雅琴绝对瞧不起这位双手粘满共产党人鲜血的特务，虽然在学校时她也喜欢过吴小凡，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他不仅是杀害共产党的敌人，而且已经有女人在怀，这种人真是不知羞耻，竟然还在做着不切实际的春梦。

    站在一旁伺候的兰花也瞧出了少爷的心思，如果是平常女人心里肯定会吃醋，可她只是一名被买来满足少爷**的女人，自己的命运也完全掌握在少爷的手中，所以她根本不敢有任何表示。

    邹三毛这个机灵的小家伙也读懂了少爷眼中的所想，但他只知道少爷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姐，可他又担心兰花姐的命运，如果少爷有了别的女人那就肯定不要兰花姐了，到时这个李小姐会和兰花姐一样对自己好吗？

    饭后，李雅琴本想拒绝吴小凡的热情相送，但为了达到利用他的目的只能大方地答应，林志刚和方继宗便微笑着敬礼握手告辞，邹三毛急忙拉开车门尊敬地请李小姐上车。

    吴小凡开车便走，一路上却不知道该与李雅琴说什么好，李雅琴也好似已经无话与对方交谈，两人便一个专心致志地开车，一个默默地注视着车外，可两人的心中却都在翻江倒海，对方是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恋人，虽然爱情并没相互公开，但彼此之间都有着这方面意愿的表达；最尴尬的是一个曾经改头换面向对方开过致命的两枪，一个却知道对方曾经想除掉自己；最好笑的是一个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却又恨又无奈地想利用他，一个却知道对方真实身份并知道是想利用自己获得某方面的情报。

    吴小凡由于脑瓜子里在胡思乱想，眼睛和手脚也就按照自然的方式在到达汉西路时减速靠边停在了十八号院门前，李雅琴惊得扭头盯着他问道：“你知道我家住在这里？”

    吴小凡顿时醒悟过来，嘴上却赖皮地：“你自己不是说住在汉西路吗？”

    李雅琴心中不由得火冒三丈，瞪着他吼道：“你是不是来过这里？”

    吴小凡知道无法骗过她，只好羞笑着说：“雅琴，你今天怎么这么大的脾气，我考察整个武汉三镇时是来过这里，也看到了你爸爸妈妈，是你妈妈的脸告诉我，你家就住在这里，可我家中有了女人，所以才……”

    “够啦！”李雅琴打开门跳下车，吴小凡急忙从另一边下车跑过来双手抓着她的肩膀说：“雅琴，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不该有别的女人，可我心中最爱的女人永远只有一个，我毕业那天曾经跟你说过，昨天的我只是一阵风，无踪无迹；今天的我只是一朵云，飘浮不定；明天的我将是一道闪电，划破长空；这才是我真正的人生。”

    李雅琴冷笑道：“你已经是一道划破长空的闪电，我真为你感到骄傲。”

    这时，小院门打开，李教授夫妇出来瞧着女儿和身穿国军军装的吴小凡，慌忙问道：“雅琴，你怎么啦？”“雅琴，这位长官是谁？”

    吴小凡赶紧尊敬地：“伯父伯母好，我是雅琴的同学，叫……”

    李雅琴急忙地：“好啦，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爸、妈，我们进去。”她推着父母进屋并“嘭”的一下关上了院门。

    吴小凡吐出一口长气，只得上车离开，心中的苦楚根本无法向别人述说，他真想去找陈东叔叔哭述出一切，可党的纪律不能违背，只能痛楚地回家。

    李雅琴家，她也痛心地坐在沙发上靠在母亲肩上哭泣，原本以为是吴小凡找不到自己才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可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家就在这里，今天还当面说瞎话，证明他心中根本就没有自己，现在他不仅是杀害共产党人的凶手，而且是谎话连篇的感情骗子，自己再也无法面对那张外表英俊骨子里却坏透了的丑恶嘴脸，总有一天自己还是要亲手除掉他。

    李教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瞧着伤心的女儿叹息道：“哎，雅琴，我真没想到你会喜欢上一个国军，而且是一个杀害共产党的败类。”

    李雅琴慌忙抹泪问：“爸爸，你认识他？”

    李教授冷笑道：“这样的人我岂敢认识，可报纸上却将这种人称之为党国精英，二十天内就杀害了两名共产党。”

    李夫人忧郁地：“雅琴，我也想起来了，他叫吴小凡，报纸上登过他的照片，他也是南京中央大学毕业，是你的同学，对不对？”

    李雅琴只能伤感地：“爸妈，这件事你们别管，他要是来家里找我，你们千万别得罪他。”

    李教授吃惊地：“什么，他还要来我们家里？雅琴，我知道你在干什么，出去这半个月我和你妈天天为你提心吊胆，这样的特务你避之而来不及，怎么还要同他交往？”

    李夫人忧心地：“雅琴，你该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李雅琴说：“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今后我绝对不会对他有任何的一丝感情，只是我又担心你们今后的安全。”

    李教授无奈地：“我们的安全不用你考虑，你只管做你的事，但我可说好，你要是真敢嫁给他，那我从此没有你这个女儿。”

    李雅琴哭笑不得地：“爸爸，我要是嫁给他那就是真的瞎了眼，我进屋换衣服去了。”她起身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李教授夫妇却苦笑着直摇头，女儿的伤心哭泣证明其心中真的爱着这个吴小凡，可夫妻俩心里又非常清楚女儿是共产党，两人追求的人生目标截然不同，为何还会相爱呢，但年青人的事谁也说不清，千万别真的嫁给了这个特务，到时那就麻烦了。

    吴小凡回到家里也遇上了麻烦事，邹三毛出来接少爷时小声告诉他，兰花姐躲在客房里已经哭了好久了，他立刻知道兰花又在为她自己的命运担忧，只得赶紧走进客房将哭泣的兰花搂抱在怀里说，自己不会再娶另外的女人，因为在南京的家里还有一个同样伺候过自己的女人秀兰，今后自己一定会同时把她们俩娶为妻子。兰花嘴上虽说自己没那个福气，但有少爷的这句承诺，她也就破涕为笑。

    大年初二上午，吴小凡将二十块大洋交给兰花，又把四根金条装进口袋，交待邹三毛看家后开车载着兰花出城来到城东郊外，提着礼品沿着田间小道送兰花到一个叫向东村的村口，因兰花等同自己花钱买回家的女人，自己和她的关系属于不清不白，更不能以女婿的身份去拜年，否则要是被伯伯知道非被臭骂一顿，所以只能叮嘱她好好在家休息几天再回去，瞧着她进村后才返回。

    他随后开车来到伯伯家拜年，不仅赠送伯母四根金条，也给两个弟弟妹妹每人十块大洋的压岁钱，魏怀中一家开心地留他吃完中饭才准走。

    吴小凡回到家又赶紧给曾副官打电话，问清楚他家的住址后又带上两根金条开车赶到他家拜年，不仅赠送给嫂夫人两根金条，还给了小娃娃十块大洋的压岁钱。

    曾副官热情地接待了这位高攀的弟弟，因为通过一夜偷遍汉口的这件事上看出，吴小凡不仅具有超凡的武功和盗技，而且今后的前程一定会超过自己，他伯伯更会对他疼爱有加，何况他又如此的重情重义，自己今后也要好好地待他。

    初三清晨，吴小凡还没起床就接到了曾副官让他赶紧来长官办公室的电话，他匆匆忙忙开车赶到情报处走进伯伯办公室才知道，南京一些重要人物纷纷给伯伯打来电话，首先大骂武汉的警察局无能，然后让情报处接手侦破二十一家大财主被盗一案，伯伯表示一定在六天内破案，并决定让吴小凡带队立即去大财主们家查看现场寻找线索，再去大街上把一些小偷抓回来，后面的事就交给曾副官处理，吴小凡眯笑着接受了任务。

    在随后的四天里，吴小凡忙得不亦乐乎，他带领特勤一科的林志刚和方继宗他们马不停蹄地用两天时间查验了二十一家被盗的现场，又是拍照又是询问，还他对整个盗窃线路和作案过程进行的逻辑推理，令大家听得惊愣有余和佩服得五体投地。

    林志刚和方继宗也不得不对这位老同学的精密思维叹服，他同时还断言一定是五伙盗贼共同作案，不相信就等着瞧。

    后两天时间吴小凡就在大街上开始抓人，但又不盘问检查而是哪里热闹他领着人就往哪里钻，然后指挥手下将那些在人群中獐头鼠目贼头贼脑的人一个个全部抓回了情报处，初步一审讯个个都是小偷和盗贼，一般的小偷狠狠地打一顿放了完事，剩下的十名盗贼就交给曾副官处理，吴小凡也就完成了贼喊捉贼的官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