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官，就站在了大多数人头顶上，不论是地位还是财富，都比一般的老百姓高处一大截。

    此外，还有着广博的人脉，见识的层面也会更大。

    正所谓，官大一阶压死人，哪个敢惹当官的？哪个不想当官？

    姜摇也想当官。

    但他不明白的是，自己究竟是发自内心地想去当官，还是只图为官拥有的光线外表，和高人一等的身份？

    不去经历，姜摇说不准。

    但在姜摇的潜意识里，前者的可能性，似乎并不大。

    卢钟盯着姜摇看了一会儿，俨然从其神色间读出些什么，自顾笑了一下，开口道：“摇儿，若不为官，做个游历红尘间的书生，亦是乐事，晴日纵马狂歌，对月吟诗煮酒……”

    书生伴书作乐，笑看人间百味，孑然一身，这显然是一种比较深层次的境界，毕竟身在红尘中，谁又能永远置身事外，不染丝许尘埃？

    姜摇沉吟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径自饮下杯中热酒。

    “义父，我终究也只是您的义子，以后卢家的家业和香火……”

    卢钟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消去，将酒杯托到鼻间嗅了几口，才道：“这么说，你还是想去修仙啊。”

    “义父，我……”

    “诶！”卢钟打断姜摇的话，道，“你能考虑到整个卢家的发展，义父很欣慰，不要有什么负担，你现在的选择，决定的是未来你自己的人生轨迹，一定要从你自身的角度出发！”

    一杯“玉人憔”下腹，酒劲似乎起着某种作用，卢钟一边说着，一边眯起眼……

    “再说，你义父可还宝刀未老，改日与你义母策马奔腾一夜，还愁那香火？哼哼……”

    一丝朦胧笼罩了卢钟的眸子，也不知想着什么，直到姜摇满脸古怪地喊了两声，卢钟才倏然清醒几分。

    尴尬神色一闪而过，卢钟干咳了两声，打着马虎眼：“那个……摇儿，为父当年这个叱咤风云，你可能不太了解哈，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咳咳……不扯远了，就说你的问题，你一定要明白自己心里究竟追求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为父早先也跟你谈到过，但外人终归只能说个笼统大概，只有你自己才能清楚你究竟想要什么。”

    “摇儿，义父不逼你做出选择，你完全可以依照自己真实的想法，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见姜摇没说话，卢钟继续道，“甚至为父更加希望你这么做，只有敢于追求自己梦想的男人，才真正配得上顶天立地！”

    “我……我不怕追寻梦想，可我还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修仙……”姜摇考虑了许久后，说道。

    “想修仙就去修，有什么好顾忌的？你义父义母永远都会支持你！”

    ……

    对于姜摇的迷惘不定，卢钟并没有失去耐心，一直开导和鼓励着，谈了许久才离开。

    “义父，谢谢你……”姜摇望着卢钟的背影，喃喃道。

    好半晌后，目光再度落在桌上。

    酒香很浓，如伊人之相思情，随风飘向远方。

    这让姜摇思绪收了收，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些许思索，沉吟了一下，将方才拿起后又放下的一杯酒，利落地倒入口中。

    “修仙者的世界……”

    姜摇望着闲心亭外的一处假湖，目光渐渐飘离。

    也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到了“老妖怪”，心里微微泛起波澜。

    一年前发生了那次昏迷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老妖怪”了，甚至很少想起，因为后来什么情况也没有发生，正如慕容白当初所说，他的状况很完好。

    姜摇微微摇头，现在他可不是当年那个弱小的小乞儿，动不动就自己吓自己，生怕“老妖怪”会找上来，一年的温和富足，过去的一些性格也慢慢发生了变化。

    “寒锥诀和水墙术，我现在已经比较熟练得掌握，唯有水牢术，偶尔在施法过程中，会控制不稳，导致水牢自动解除，还需要进一步锤炼。”

    姜摇回顾这一年来，自己修行三门神通法术的成果，也不知该满意还是该忧虑，毕竟没有个参照物，他并不知道这个速度对于正常的入门修仙者而言，到底算快还是算慢。

    但内心多少还是不抱乐观的想法，他也知道，自己的资质很差。教书先生说学生资质差的时候，往往就是指后者思想不变通，受教育的效率低，姜摇觉得体现在修仙上，多半也是类似的情况。

    让姜摇比较兴奋的，就是自己体内的灵气，比起大半年前而言，着实浓郁了许多，当初可只有极细的一缕，捏成团恐怕都没有一粒绿豆大，但现在的量足足翻了几倍，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因此而有了极大的提升。

    姜摇很清楚，修仙者掌握的莫大神通，绝非空穴来风，而最为基础的就是这些灵气！他所掌握的三门法术，寒锥诀也好，水墙术也好，亦或者尚未熟练的水牢术，每一种都需要灵气的维持，一旦体内的灵气干涸，将完全束手无策！

    “也不知现在的我，相当于开脉境的第几等阶了……”

    开脉境有八个等阶，具体的划分标准，姜摇不清楚，也没敢奢望这么轻易就能连升好几个等阶，但多少还是觉得，到达第二阶应该不成问题吧。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又喝了些玉人憔，姜摇渐渐克制体内灵气，不去化解酒劲，想真正地去感受酒中的韵味。

    “浓酒啊，寄相思。”姜摇自语。

    “卢菲啊，卢菲，你现在……过得如何？”

    慕容白曾经说过，哪怕是像卢菲这么优秀的资质，在那个叫做冰谷的门派，也同样面临着竞争，可见修仙界的竞争是多么的残酷。

    不过仔细一想，慕容白既然收了卢菲为徒，肯定会浇筑心血培养，再怎么说也比他强上不少，再加上担心也没什么用，姜摇便释然了。

    “世事之对错，谁也说不清。义父说得对，路该怎么走，终究还是要跟随自己的心声啊！”

    “那么，我的心，作何声？”

    姜摇继续思考着自己的问题。

    “为官掌权，却尔虞我诈；为商掌财，却薄情寡义……”

    “可做个自在读书人，又觉碌碌一生。”

    毕竟身在红尘中，哪能没有糟心事？不同的人生掺杂不同的优劣，姜摇对这些官道、商道没多大兴趣，而对于修仙者的世界，他虽不清楚，但还是有一些判断的，强大的神通，必然赋予修仙者在心境上高于凡人的桀骜，修仙者之间生存的法则，多半不会像凡人这样和平，所谓的竞争，显然是靠各自的拳头说话。

    这种纯粹讲究实力的规则，好处自然是更加直接，但弊端也显而易见，那就是弱小的存在必须要承受这种最直接的压迫，在修仙者之间，如果没有实力，拿什么去争？难不成也去找官府？

    显然不现实！

    “比起凡人而言，我自然更渴望做一个修仙者。可是我的资质太差，在这样的环境中，必然要挣扎求存，举步维艰……”

    在卢钟的多次开导下，姜摇渐渐能够明白，自己内心所追求的是什么……从当初的懵懂，到如今逐渐稳重，他始终把“修仙”这个概念记在心里，其实这就已经表明了一种态度！

    “可为什么，我还是不敢走出这一步呢……”

    “修仙者的世界充满残酷斗争，我……是在畏惧吗？”

    姜摇捏紧了拳头，不太情愿去承认这一点。现在的他，可不是当初那个连生存都成问题的小乞儿，环境的改变，心境的升华，都让姜摇更有底气，可为何在这修仙的道路前，就犯怵了呢？

    “不对！”

    姜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摇了下头，将刚才那种消极的想法甩掉。

    “不对不对！”

    “我修炼着属于修仙者的功法，掌握着属于修仙者的神通，其实我已经走上了修仙之路啊！”

    姜摇眼眸微微发亮，瞬间明悟了些什么。

    “若真是畏惧，便不会走上修仙之路。”

    “我既已修仙，便不是畏惧，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忐忑……我的决定，其实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有了！”

    “忐忑，影响决心，我之决心当坚定，便无需再忐忑！”

    姜摇越想越兴奋，神色间的纠结早已荡然无存，猛地一拍桌子，倒上杯酒就仰头灌下，任由那烈辣在肠胃肆虐，只品那浓醇酒香……

    “玉人煮酒，是相思远方之郎君。”

    “义父煮酒，是相思远方之千金。”

    “而我煮酒，则是，相思远方之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