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灰，你……”

    姜摇先是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哭笑不得地看着下方，总算明白刚才大灰回的那一下头是什么意思了。

    很像一个孩子在看到了想要的东西后，下意识看一眼身后的父母，只要第一时间不被制止，就会立刻把中意的东西收入自己的口袋后者嘴巴。

    不过这可不算完，吃下了第一枚妖珠后，大灰又扑向了其他赤狸的尸体，当然它也聪明，从一头往另一头吃，且效率非常快，不一会儿，就有三枚妖珠下肚。

    姜摇在石檐上看着，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贪吃的小家伙，此前在蛮荒兽界就有所体现，有多少麦米就吃多少麦米，甚至还硬生生从那熔岩赤蟒的嘴里夺来火梨杉果，相当的野蛮任性，可又偏偏长着一副小巧的模样，还有些呆萌，无形中给其增添几分招人喜爱的特性。

    “也不知这次再吃下这么多东西，会不会又睡上一大段时间……”姜摇轻声低喃。

    姜摇心里有些矛盾，有过一次经历之后，他已经能感受到，这种沉睡对大灰而言是非常有益的，能够助其发生某些蜕变，可他却并不希望大灰睡这么久。

    一方面，多少会担心大灰出事，毕竟他不了解其沉睡的原因究竟为何，而另一方面，当大灰沉睡之后，姜摇着实有种孤单的感觉，特别是修炼结束之后，没有任何可以交流情绪的对象。

    这看起来有些不可理喻，要知道如今姜摇进入修仙界的时间也不短了，再过不久就能满三年，按理，他早应该习惯属于修士的孤单。

    甚至于说，当初在凉州城行乞谋生的那个阶段，他就应该有适应孤单的能力了。

    当然了，这也并不是否认，说姜摇现在就适应不了孤单了。实在是大灰给他的感觉，跟其他人是不可能相提并论的。

    这是一个妖兽，或者说白了，就是一个宠物，尤其是在完成“引兽灵”之后，姜摇更情愿相信这一点。也许是他这些年，经历了太多本不应该这么早就经历的东西，在内心变得坚强的同时，也藏起了一份柔软，只有在这种最单纯、最纯粹的事物面前，才会悄然打开。

    大灰也好，换成某只阿猫阿狗也好，哪怕是凶狠的狮虎，只要彼此心神相通，就足以作为漫长修行路上的一份依托，偶尔与之说说话，即使对方听不懂，但能感知到意思，又何尝不知足呢？

    姜摇不知道高阶的修士是否真如某些说法中提到的，摒弃了各种杂欲感情，或许是真的，但他可以肯定，自己还达不到那种境界，哪怕表面能够做到理智、冷静，内心也非常清楚自己的状态究竟如何。

    他享受着和大灰在一起时的满足，一旦大灰沉睡，便会感到孤单与失落，虽不强烈，但却存在，这是事实。

    不过姜摇也明白，这终究是自己的私念在作祟，若是大灰真的吃完了这些个妖珠就沉睡了，他也不会怎么样，反而为其感到高兴。

    “我只有一个要求，大灰。”姜摇传出心念，道，“哪怕你把这些妖珠都吃了，也一定要回来，千万不要睡在这下面！”

    大灰兴高采烈地吃着，妖珠“吧唧”、“吧唧”入口，基本不用咀嚼，直接就吞了下去，因此速度非常快，这么一会儿功夫，半数尸体内的妖珠就都进了其肚子，其中五条蛇尸的妖珠，大灰一个也没放过。

    神奇的是，从目前大灰的状况来看，似乎一点吃撑了的感觉都没有。

    姜摇心里并没有不满，虽然这么大一笔妖珠拿出去，一定可以影响到烟梨雨在这次狩猎大会的成绩，但在他心目中，大灰肯定比烟梨雨要重要多了。

    再说，他现在拥有的妖珠数量也不少，四枚下品低阶，三枚中品低阶，等离开这里后，也会再有一些收获，起码不至于让烟梨雨有意见。

    忽然，姜摇目露诧异，发现大灰将第十枚妖珠，从一只赤狸尸体脑中取出，咬在口里，却并没有吞下去，而是像咬第一枚妖珠时那样，回头看向姜摇。

    但这次剧情又不一样了，大灰转过头后，身子也跟着过来，然后直接朝着这边跑来，攀上岩壁，然后向上跳窜……

    “不吃了？”姜摇先楞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面露微喜，赶紧朝着石檐另一侧移动，尽量节省大灰耗费在路程上的时间。

    第一枚妖珠入手，带着些许湿润感，也不知是赤狸的体液，还是大灰的口水，姜摇在第一时间辨别其等阶，然后赶紧收起来，大灰则又往下而去。

    “若是你也能用乾坤袋就好了。”姜摇稍稍地胡思乱想了一下，可惜妖兽不可能用乾坤袋，这是人类修士专有的发明。

    唰！

    大灰化作灰影一般，全力开始搬运妖珠，仿佛刚才吃的“大餐”如今已经化为动力，一枚接一枚给到姜摇手中，过程中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矫健而灵巧的身影，如一阵风在岩壁上穿梭。

    下方只剩下最后两具尸体的妖珠还没取出来，大灰蹿下去，来到了其中一具旁，操作已经非常娴熟。

    不到二十息，这枚妖珠也到了姜摇手中。

    “最后一具！”

    姜摇盯着下方，心里逐渐激动起来，事实上这一枚哪怕放弃也没什么，因为他已经拿到七块妖珠了，但看着大灰再度往下而去，而两口洞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沉寂，他那莫名出现的“放弃”的念头便也放弃掉了。

    可就在大灰来到那最后一具尸体前，身子却忽然一顿，惊觉地抬头望了眼两口洞的方向。

    石檐上，姜摇对这一幕看得真切，他虽什么也没有感受到，但反应却不慢，大灰的感知能力本来就比他强，此刻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姜摇顿时心里一紧，第一反应就是赤狸群回来了，当即对大灰传念，让其速速归来，语气很严肃。

    但大灰没听，性格很执拗，爪子已经刨在那具赤狸尸体上，非得将这最后一枚妖珠给带走。

    撒撒……

    一些极其细微的声音，从两口洞内传来，这一次姜摇也听到了，不像是赤狸发出的“咿嗷”叫声，更像某些东西在摩擦。

    姜摇此时自然没有心情去思考到底是什么发出的声音，他只想快点离开，怕出现意外，可看着大灰像个野孩子一样不听他的话，心里不由得颇为着急。

    左右看了看，姜摇重重地“唉”了一声，握着荧光石直接朝另一边跑去。

    到了裂缝下方，姜摇再度看了大灰一眼，见其已经咬住那枚妖珠，微微松了口气，赶紧拿起早已制作好的工具，准备往裂缝上爬。

    姜摇非常谨慎，因为下方完全可以用悬崖形容，摔下去非死即残，风险非常大。

    他将工具牢牢卡住在裂缝的一边，且确保稳固之后，才终于迈出第一步，曲腿一跃，借助冲力和手臂的力量，直接让头和肩膀进入裂缝通道内。

    其他部分，则都晃荡在外边，看起来颇有种飘零之感。

    “撒撒”声不断，姜摇很想看一眼大灰到哪了，但还是忍住了，集中全部注意力往上爬，将自己最大的气力都使了出来。

    最初的阶段是最困难的，因为只有双臂可以出力，且一只手还得握住荧光石。但数息之后，姜摇还是上去了，他也说不清自己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但显然是一件好事。

    “快点，大灰！”

    姜摇留出一条腿，尽量往石檐的方向伸出，视野却被遮挡住，只能在心里不断传念，鼓励大灰快点到来。

    唰！

    一道灰影掠至，从石檐的方向突兀冲出，直接扒在了姜摇裤脚，四肢力量很大，好在爪子并没伸出来。

    嘴里，则咬着那一块妖珠。

    “抓稳了！”

    姜摇确认大灰牢牢抱住在自己腿上后，赶紧往上爬，大口喘着气，速度却丝毫不敢减慢。

    随后，姜摇干脆让大灰顺着自己的身体爬到肩膀上，让下方视野尽可能不受影响。一旦有赤狸也蹿上这条通道，他会立刻做出反应，将之逼退。

    幸运的是，最终当姜摇爬出裂缝通道，也没有赤狸追上来。

    “呼……”姜摇长长舒了口气，整个身体都汗湿了，尽管没有真的跟赤狸群对上，但还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

    姜摇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从裂缝通道爬出后的下一刻，一道粗长的黑色藤蔓状物体，自下方的通道口处伸了出来，但忽然像察觉到了什么，很快就收了回去。

    而在那两个洞口内，某一处位置，数十道身影躺倒在地上。姜摇如果看到这里的画面，一定能认出来，这些身影竟都是赤狸，只不过已经一动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