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方远最终还是凑够了一百二十两。

    盛武堂从早上开门到现在，人流便没断过，常常是三个火炉齐开，已经卖出去近二十大份灵药汤。

    每份是五两七钱，这里便已经是一百多两了，加上公孙离处还有三十多两，勉强已经够交齐罚金。

    可是这过程……真的是很丢脸。

    除了公孙离处的三十两外，其余九十两没一锭整银，不是碎银子便是铜钱。

    几万个铜钱，装了近一大箱子，四个阁卫蹲在那数着……

    盛武堂几人看的是面红耳赤，围观的客人们也是满脸怪异，就连领头的那个冷脸男都冷不下脸了……

    “队长，银子一共是四十六两五钱，铜钱也数够了七万三千五百株，一百二十两已经点齐。”

    终于，一个阁卫来向“冷脸男”来汇报了。

    “冷脸男”似送了口气般，挥手道：“抬走。”

    钱都用抬的，听起来似乎很牛-逼，可这尼玛是卖灵药的地方啊！一株灵药便是好几两，罚金才一百二十两，你竟然弄了一堆铜钱？

    可以想象，一百块钱的东西，却掏出了一大把毛票……不对，连毛票都算不上，是特么的一分的“古董”。

    感受到周围无数道看奇葩似的目光，方远简直是羞愤欲绝。

    几个阁卫抬着箱子走了，“冷脸男”转身也似欲走，忽的却又顿住了脚步。

    之后，方远耳边便响起一句话。

    “举报的是周家的人。”

    话音刚落，那“冷脸男”已大步踏出了盛武堂。

    聚音成线，先天之境！这冷脸男看着不到三十，没想到却已是先天境的高手。这是方远的第一反应。

    但随即他又回过神来：握叉！周家的人竟然举报自己？他们还要不要脸？那玉风令给多少人打过折了？信不信老子把你们也举报了？

    当然，他也就想想罢了。他敢肯定，他要是去举报，估计阁卫还没到，周家就已经收到消息，倒霉的是谁就不好说了。

    不过周家如此势大，那冷脸老兄为毛还冒着风险给自己报信呢？

    他想起那几个阁卫数钱时，那老兄看向他的目光，似乎带着一丝……怜悯？

    他是在可怜自己？

    被人小瞧了，方远很想让自己攒点怒气值啥的，可却攒不起来。

    一百两都得凑“散钱”，有哪个做灵药生意的会这么穷酸。他自己都想“怜悯”自己了。

    “少爷，您回楼上去吧，下面有我们就行了。”说话的是公孙离。

    俗话说，主辱臣死。看着自家少爷丢了这么大个面子，他心里也不好受，便想让方远回楼上去。这脸面……他们来丢就好。

    方远明白他的意思，被人看猴子似的，他自己也不想待下去了，可是……这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

    他前世便听过一句话：家里不出几件事，都不好意思上电视。

    博同情，很恶心的手段，却特么很好用。

    人心都是肉长的，或者说，人心都是变态的。

    见到比自己惨的，那就会升起优越感，然后去同情别人；见到比自己好的，那就会升起自卑感，然后去嫉妒别人。

    至于事情原委，是非对错，没多少人会去追究。

    那冷脸男一看就是个冷淡的性子，之所以会提醒他，无非是看不下去他被周家“欺负”。

    连冷脸男都如此，那大堂这些客人们……

    正义感？同情心？管它呢！反正脸已经丢了，不如就好好利用起来。

    不过光是卖惨，那也太低级了，所以……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他面色“沉重”的对公孙离摇了摇头，而后扫视了大堂里的众人一眼。

    果然，他的“表演”还未开始，不少人却已经以同情的目光看他了。当然，也不少幸灾乐祸的。

    一百二十两……这些人加在一起都不一定能凑出来，可他们就敢同情方远。

    就像看到一则有人被骗一千万的新闻时，正常人会同情，觉得可怜，极端的人会嫉妒，觉得有钱人活该被骗。

    只有少数如方远这类的“智者”，能一眼看透事情的本质：真好，能有一千万被骗！

    “各位，你们都看到了。”方远的声音如脸色一样低沉：“我不是什么大世家的少爷，盛武堂的灵药，都是我倾尽家财买来的，买完灵药之后，我已是身无分文。”

    说到这，他的声音又沉下去几分：“伙计要工钱，店铺要租金，还有炭火钱，装饰店铺的费用等等……开销很大，但一株灵药我只多收一百文，你们觉得我能赚多少钱？”

    许多人略有所思起来，这么算的话，这位公子恐怕还真赚不到什么钱。

    方远的“表演”还在继续，他的声音忽然高亢了几分。

    “灵药价格高昂，灵药汤非世家之人不能常饮，普通百姓修武，只能埋头苦练，修为进展缓慢。而修为越低，又越难挣到钱，如此恶性循环。”

    “我偶然思得分售灵药汤之法，为得便是将普通人团结起来。我们一个人买不起灵药，那便十人一起买，十人买不起，那便百人一起买！”

    “我之所以为此店取名盛武堂，便重在‘盛武’二字，我不是来做生意的，我只想为天下武道之昌盛，做出一份贡献！”

    他越说越激动，话音落地之时，甚至都挥起了拳头，跟在演讲似的。

    妈卖批，老子自己都被感动了，你们就不能给点反应？

    不得不说，他毕竟是做过老师的人，这番话说的抑扬顿挫，慷慨激昂，很能鼓动人心。

    大堂里许多人已是面色红润，激动不已。只是他们没听过“演讲”，不知该如何回应。

    众人皆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方远，好似他一声令下，这些人就要“揭竿而起”一样。

    方远看了公孙离四人一眼，却发现他们也只是激动的看着自己，并无其他举动。

    事发突然，没来的及安排“托”。他无奈，只好自己调动气氛，举拳道：“想变强到盛武堂，想变强……”

    第二句他只说了一半，可却没人响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

    半响，他都准备自己再接了，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

    “到盛武堂！”

    这句只有顺子一个人接，不过有了他带头，当方远再次喊出：“想变强！”

    “到盛武堂！”

    大堂里近百人齐齐发出一声怒吼，声音震耳欲聋！

    这是普通人的声音，却并不普通，这是百姓们的呐喊，是对命运的不甘，这是……方远的一次营销，很特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