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很闲的样子啊。明明按你们的预想，局势已经很危急了。”水清秋看着眼前的家伙十分的不解。

    百里寒川惬意地躺在树荫下的草席上，半眯着眼睛，叼着狗尾巴草。风儿吹得草摆来摆去。

    听到声音，百里寒川睁开惺忪的双眼，四处看了看，最后才锁定到水清秋身上：“你在说我？”

    “还能有谁啊？”不知从何时起，水清秋面对这个混账时，又不能保持情绪了。

    “因为我真的很闲啊，装着忙碌的样子很好吗？”百里寒川一脸的理所当然。

    “明明之前都急的上火了……”

    “我着急和忙碌都是在紧急情况刚刚发生的时候，为了最快地做出最准的判断与最好的安排，但这之后具体的东西我就帮不上啥了，难道你让我这个时候出去捣乱？说起来这个时候捣捣乱确实符合我纨绔的身份……”百里寒川突然兴奋起来，仿佛对捣乱这个想法跃跃欲试。

    “行行行，大少爷你还是继续消停着吧……”

    “你把我的兴致惹起来了又让我消停？不搞点事情发泄一下我难受啊。”百里寒川从草席上起身。

    水清秋后悔了……自己没事招惹这个家伙做什么？

    “说好的大局为重啊喂！你不是之前说过任何一点小失误都有可能酿成严重的后果么？别在这个时候添乱啊。”水清秋连忙阻止。

    “你先把我撩起来的，然后又不让我出去搞事情……”百里寒川眼睛滴溜一转，“要不你让我发泄发泄？”

    水清秋下意识地退后两步，双手护胸：“你想干嘛？”

    “嘿嘿嘿……”百里寒川坏笑着一步步靠近过去，然后……：“你擅长什么琴棋书画之类的么？给我表演表演？”

    水清秋黑着脸：“我挺擅长玩毒药的，你要不亲身体验一下？”

    “……这个就算了吧。”

    突然，郭奉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百里先生！出事了！城外一个村庄被一支骑兵给袭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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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情况？”百里寒川冲进郡守府邸中，发现，董南屏，郡守陈其文，公子筱七及众幕僚等许许多多的人都在。

    “距桑城一百里路左右的赵家庄，一个半时辰前遭到一支骑兵部队袭击，人数约百人，从外貌的描述来看，应该是胡人骑兵。”公子筱七道。

    “情报来源？”百里寒川又问。

    “当地一个乡绅的儿子，胡骑进攻时趁乱骑着快马逃出来的。”

    “你们的应对措施呢？”

    “这不正商量呢么……”

    “商量个毛线啊你们！”百里寒川急眼了，“立刻，马上！最高级别警戒！胡人骑兵的速度绝不比那个报告消息的跑得慢！更不要说会不会有其他的敌人！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攻城！”

    “这个我已经下令了。”董南屏道，作为一个老将他还是有一些基本的见识的。

    “你那算是哪门子的最高警戒？我刚从城门走过！城门甚至还在不停地有人自由进出！你们不知道随时都可能会有奸细出入的吗？！他们的骑兵分分钟都会兵临城下了！想被里应外合搞死吗都！？”百里寒川咆哮着。

    “是我的疏忽！来人！传令！关城门！”董南屏立刻反应了过来。

    “不能关！我们关了门！外面的百姓怎么办！”郡守否决。

    “必须关！不关门，敌人进来了！城里的百姓怎么办！”董南屏杀伐果决。

    “这样吧！城东门临海，兵力无法展开攻城，再加上我们有舰船水军，这个门是极为安全的，我们关闭西门北门南门。留东门给百姓进出！当然，要细细地加以排查！”公子筱七提议。

    郡守和董南屏各退了一步，都同意了。

    “还要注意在城里排查内奸，派出得力士兵看守重要设施！生面孔一个都不要放过！”百里寒川补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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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大局已经可以确定为极端危急了。”郭奉道，“首先，渗透进来的是一支胡人骑兵，这意味着，这次战争，对方是秦国远征军燕国降军和胡人军队三方的联军！第二，敌军已突进到桑城，桑城与寒谷关之间近两千里路，而狼烟放出距现在不过两日半，敌人必然是有预谋地要突袭桑城！第三，陆路补给不安全了，我们必须走海路运送补给，苍岩城和寒谷关离海都不近，这意味着补给周期更长了。第四，从全局看，寒谷关有八成几率已经破了……”

    “这些暂时都不要想了，我们自身都难保了。”百里寒川道，“前线交给登城君，我们，就先保证这大后方不会让人端掉吧！”

    “桑城的防守，交给我。”董南屏道。

    “小心夺旗飞军，奔袭这种事肯定少不了他们！”百里寒川沉声提醒。

    “多谢提醒。”董南屏道。

    “城内防御大家信心都是很足的，但是城外的村落怎么办？”郡守又提出了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没法办，我们只能尽力看看能帮上什么，但是守城的军队一点都不能动！城里有登城近卫三千，城防军一万，这是一个十分勉强的数字了。”董南屏道。

    “我来想办法吧。”公子筱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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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同时。苍岩城。

    登城君的心已经沉入了谷底。他已经得到了寒谷关破的消息了。

    “登城近卫准备，今夜急行军，务必在四更到寒谷关下！准备夺回寒谷关!”登城君下令。

    “君上……我们没有攻城的器具啊……”副将耿邱道。

    沉默了片刻，登城君咆哮：“没有器具就不会攻城了吗？有谁没有筷子就不吃饭吗？登城，就是登城近卫吃饭的工作！”

    “报告！第一波补给送到！”押运官壮着胆子走了进来。他来的迟了两个时辰，而现在的登城君很是暴躁。

    “为什么来晚！如果没有正当理由就军法从事！”登城君怒吼着。

    “君上饶命！是公子筱七！他非要让下官带上一些补给清单上没有的东西……”

    “什么东西？”

    “攻……攻城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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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寒川带着水清秋，箫竹和五六十个公子筱七麾下弓马娴熟的门客骑着马出了城。

    经过讨论，公子筱七自己需要调和董南屏和郡守之间的矛盾，不能离开，所以只好百里寒川出来负责了，而箫竹和水清秋负责保护名义上没有什么功夫的百里大少爷。

    百里寒川的第一站是百里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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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叔，我爹呢？”

    “没影了，不知到什么地方闭关去了。”

    “李叔，您听说战事了吧？有没有多余的人手，我要带走。”

    “现在只有五十多个家丁，武艺还算不错。”

    “有总比没有好。有马么？”

    “有。”

    第二站，刚刚遭遇了袭击的赵家庄。

    “那边就是了。”名叫赵巡的年轻人说。这个赵巡正是从赵家庄逃出报信的人，得知百里寒川要来一趟赵家庄，他自告奋勇地跟了上来。

    顺着赵巡的手指，百里寒川看到了一片燃烧过后的废墟。

    赵巡的手收了回去，擦了擦眼角的泪。

    “哭不哭是你的事，我不管，但是跟敌人真刀真枪交锋时，你别碍手碍脚的。懂？”百里寒川冷冷地。

    “我不会碍手碍脚的，我，要替他们报仇。”赵巡红着眼睛，“我不会再逃第二次了。”

    “劫后余生就该找个地方好好地活下去的。”百里寒川道。

    “劫后余生就应该找到始作俑者，然后干掉他！”赵巡握成拳的手，青筋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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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了废墟，所有人都心情沉重。

    周围时不时出现几具尸体，很少见伤者，伤者差不多都死了吧。

    百里寒川停了下来。

    路旁一个老人伏在一具尸体上大哭着，身边一根钓竿，一个倒着的木桶，几条活着的鱼还在挣扎。

    他应该是到外面钓鱼才躲过这一劫的吧。

    他回来前还想着能让家人晚上吃上一顿鱼汤吧？

    水清秋红着眼睛，下了马，走到老人身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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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青年人状若疯狂地扒着废墟瓦砾。

    他隐隐看到倒下的房梁之下，压着的年轻少妇，脸上已经失去了血色。

    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你为什么说走就走了？

    青年人无声的哭喊着，用手刨着废石搬开木板，想把尸体抱出来。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阻止了他的行动。

    他愤怒地转过身，看着那个一脸冷漠的男人。

    “她已经死了。”百里寒川说。

    “滚！”青年人咆哮。

    “她死的时候你没能救她。”百里寒川继续说。

    “闭嘴！”青年人悲痛地大喊。

    “你是个废物懦夫，你现在再疯狂也无济于事，人已经死了。”百里寒川仍然在说。

    “不要……再说了……”青年人痛苦地几乎是在哀求着说，他缓缓地跪倒在地，沾满泥土灰烬的手捂在脸上。

    “我给你一个机会，跟我走，去报仇，你敢吗？”百里寒川问。

    青年没有反应。

    百里寒川也不再搭理他，翻身上了马。

    水清秋身边的老人突然站起身来，冲到百里寒川马前，跪倒在地：“大人！给我一把刀吧！我以前是寒谷关的边军士兵，我会杀敌复仇！”

    “跟我走吧。”百里寒川点了点头，调转了马头，缓缓地移动着。

    “大人，带上我吧！”青年人追了上来。

    “大人……”

    “大人……”

    周围的幸存者们都循声跟了上来。

    劫后余生的人们站了起来，去寻找劫难的源头。为了……

    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