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回报！在大营正东方向发现敌方骑兵部队！数目不详！疑似白翎义随一部！”

    公子正略一皱眉，道：“去请王老将军和蒙将军前来议事。”

    1

    王渐营帐内。

    蒙战一脸的不解：“王老将军，既然你已经得到了情报，又确定公子会派人来找你，为何不提前过去见公子？非要在这里等公子的使者？”

    王渐苦笑：“我能提前得到消息，怎么还敢主动去找公子？我要用什么样的语气与公子交谈？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我还要去哪里告诉公子如何如何去做……这支军队到底谁才是主帅？”

    “名义上的主帅是公子，但是实际上的统帅当然是老将军您。全军上下都是这样想的，相信公子也是如此。”蒙战道。

    “你们可以那样想，但是我不能那样做。”王渐无奈道，“主帅之位是我自作主张让给公子的，但如果我在行动上只是把公子当成傀儡，那么公子必然不肯再信任我。尤其是……我刚刚遭到浩渺云烟楼内应的陷害。”

    “可是军情十万火急，早一刻做决定可能都会影响战局……”蒙战对王渐的说辞十分不满。

    “此次不同以往，我军实力远胜对方，况且登城君，上官廉，百里寒川虽有谋略，但三人之间无法分出主次，他们的指挥系统必然比我们还要混乱。此战可以说必胜无疑。那么这几刻的指挥迟缓还是可以容忍的……但是对我来说，一旦失信于秦王父子，后果是我不敢想的。功高震主，已经是我的原罪了，所以，我必须谨慎。”

    “你已经不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了。”蒙战的语气带有一丝失落。

    “乱世里，纯粹的军人没有好下场的，不是死于沙场，就是死于政治。”王渐淡淡地道，“你也应该多学一学，怎么活下去的办法，即使你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毕竟只有先活着，你才能杀敌。”

    “受教了。”蒙战应承着，但是他的语气表示他完全没有听进去。

    “算了，不谈这些了。你说一说，百里寒川是个怎么样的对手吧。这是个新人，我对他还不了解，但是我记得你在他手下可没少吃瘪。我还是清楚你的实力的，这个人对我们的威胁可能比登城君还要大。”王渐换了一个可以跟蒙战聊下去的话题。

    “此人极其擅长用精兵奇袭，又极具战略想法。行军飘乎不定，作战勇猛奇诡，不拘于常理。但是他毕竟没有指挥过大兵团作战，应该不足为惧。当初在寒谷关，此人的表现虽然出彩，但也没能过大地影响战局。”蒙战道。

    “从你的话里，我能感觉到你对他的忌惮。”王渐道，“毕竟是纵横百里家的传人，大兵团作战上只是没有给他舞台，天知道他能玩出什么花来。”

    “老将军刚才还认为我军远胜对方，现在怎么开始抬举起敌将了？”

    “你可以在战略上蔑视敌人，但是真的动起手，就必须要尽全力。”王渐道，“话说回来，你没有发现，你的一系列战败都是这个百里寒川参战之后才发生的么？你能分析一下你是怎么输的么？”

    “原因很多，也很复杂，其一是陷阵死士白翎义随的战斗力和机动性，绝不逊色于老秦锐士，秦国的普通军队无法抗衡。其二是燕人的反抗太过强烈，一经挑拨便纷纷起义反秦。秦军分散于各地，却无法有效控制城市……”

    “怎么不说了？继续啊。”王渐疑惑地看了看蒙战。

    “如果我父亲在这里，他又该斥责我只会给战败找理由了。”蒙战缓缓地道。

    “你父亲就是因为不会总结失败的理由，只会说战败就是战败，没有理由这种看上去很有气概的话，才会被朝臣落井下石最后不得不离开军队。”王渐似乎对于蒙战的父亲颇有不满。

    这时，公子正的使者走了进来，看了看两个人，道：“公子有请两位将军议事。”

    1

    “老大，你可算是回来了……登城君已经等你好久了。”钟离青道。

    “在哪里？”百里寒川停住了脚步。

    “上官将军的府上。”

    “好，我等一下就去。”百里寒川背着仍然昏迷的水清秋，走进了房间。

    “敌方骑兵对我方前方营寨放了两轮火箭然后就撤离了。”王渐和蒙战刚刚道公子正这里，就又有了回报。

    “我们是否应该派出骑兵追击敌军？”公子正问道。

    “晚了，你刚接到消息就发出这条指令是可以的，但现在……我认为对方可能不止这一次的骚扰，应该命令所有外围的军队，让弓箭手随时做好反击的准备。”王渐道。

    “我也认为不该出兵追击，我方的主力部队应该抓紧时间养精蓄锐，恢复体力。不能为了这小股敌人就大动干戈。”蒙战道。

    1

    上官廉府邸，大堂。

    登城君和上官廉对视着，不发一言，场面异常地尴尬。

    直到百里寒川的到来。

    “登城君，好久不见。上官将军，你气色好了不少啊。”百里寒川道。

    “我们没有时间扯这些没用的了。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先谈谈有用的东西吧。”登城君道，“我认为，我们三人中，应该由一个人来主导，本来我们的实力就不如秦军，再各自为战，就更没有机会了。”

    “是这样的呢。”百里寒川点了点头。

    “所以，登城君想让谁当这个统帅？”上官廉一脸的阴翳。

    “百里寒川。”登城君直截了当地道。

    “蛤？”百里寒川有点懵逼，他还想着可能要费很多口舌才能劝服登城君，没想到这货自己就提出来了。

    “同意，下一项。”上官廉道。

    “喂喂喂，我的意见你们还没有听！”百里寒川道。

    “总指挥权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怎么？想自己实际指挥以外，还想找一个名义上的统帅背黑锅？”登城君问道。

    “不不不，哪能呢？不过我也不反对这个意见……两位谁有兴趣没有？这可是能够赢得我尊重的友好行为！”百里寒川道。

    “没有，滚粗。”登城君道，“现在各自亮一下家底吧。我带来了十四万人，除了三万近卫剑士以外，其余兵力大多为齐国东海三郡的预备役部队，人数看着多，战斗力却不是很够。”

    “把守城的基础兵力排除，我能动用的人数可能只有六万人，但是以骑兵为主。”上官廉道。

    “我只有一万多，陷阵死士加白翎义随。战斗力怎么样你们心里清楚。”百里寒川道，“本来还有七千燕北游骑的，现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手下追踪的也追丢了。总之，我们这边人数大约是二十万人。秦军方面，老秦锐士大约有五万，其余的秦国正规军还有二十万，其中有一半是刚刚从秦国齐国边境调来的，另一半是蒙战剩下的家底集中起来的。”

    “听上去糟透了。我们这边不但人少，而且素质也被碾压。王渐和蒙战配合，似乎也不会出现大的纰漏。”登城君担忧地道。

    “所以，这样。登城君，你的部队刚刚赶路到来，抓紧时间修整。我和上官廉的人趁机骚扰秦军，让他们不能好好地休息。他们的主力十五万增援部队都是从秦国齐国边境调来的，赶路赶了很久，一定十分疲惫。蒙战主力是全线溃退之后收聚的败兵，士气很成问题。我们与他们开战的时机就是登城君部队修整好之后，他们恢复巅峰实力之前，以逸待劳，能够弥补一定的差距。此外……我对秦军的骚扰战术如果能成功，那么也能取得足够的优势。”

    1

    “公子？”夜已经深了，王渐却看到公子正走进了他的大帐。

    “为了方便及时商量应对措施，我决定搬来跟老将军一起，不打扰老将军吧？”公子正道。

    “老臣不敢。”

    “老将军认为我们应该何时进军？”

    “等我军修整几日，从长途急行军的疲劳中恢复后。”

    “大约要多久？”

    “这个要视情况而定。不过公子不必太担心，敌军倒是想骚扰我们，但是我们牺牲一部分弓箭手的休息时间，就足以应付他们了。”

    突然，外面传来了嘹亮的歌声……几乎是吼出来的歌声，还有山呼海啸一般的喝彩声。

    “搞什么？是谁在打扰所有人休息？”公子正气恼道。

    王渐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是……胡人的歌声？”

    不多久，回复就到了：“敌方骑兵在离我军大营不远处正在进行歌舞盛宴！”

    “弓箭手呢？”

    “距离刚好超出我军弓箭的射程……”

    公子正差点被气炸：“组织一支骑兵，去干掉他们！”

    1

    “秦军出来了！大家上马！走人！”赵巡指挥着，“别忘了留下我们的礼物！”

    胡人是马背上的民族，说上马就上马，说走就走，眨眼之间，“宴会”就散了，大家留下了一些“礼物”后，便风驰电掣一般地离开了。

    精锐的老秦锐士一部的骑兵刚从军营中冲了出来，就吃到了“礼物”。

    拌马钉！这种怎么往地上扔，都能让尖锐的一面朝上的方便快捷的陷阱，当场就让冲在前面的锐士骑兵翻了一排，硬生生地阻止了他们的追击。

    锐士骑兵们只好望洋兴叹，他们都是重骑兵，不说前面有陷阱，光是硬追他们也追不上胡人轻骑兵……这帮家伙不但装备轻，而且一个人有好几匹马可以换着骑，机动性简直没法比！

    秦军追不了，只好撤回去。然后赵巡带着属下又换了一个地方，接着敲锣打鼓热闹翻天地“开联欢会”。

    1

    “让不让人睡觉了！？”长途跋涉后疲惫不堪的秦军将士们简直要崩溃。

    王渐第一次感觉到无比的棘手……赵巡带的胡人骑兵，分成三波，轮着来搭台子制造噪音污染，他们自己一个个兴奋得都不行，又唱又跳地，但是可苦了秦军了……王渐组织过军队前往清剿，可是效果更差，不但追不上这些睡觉都在马上的胡人，反而被拌马钉阴翻不少，给整个秦军骑兵都造成了心里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