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

    赤鬼挪动手肘，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抬头吃力地向林还道的方向望去。

    林还道一步一步地朝着赤鬼走去，不急不缓。

    手臂一甩，一道金色的透着强烈真元波动的长剑握在手心。

    “吱”

    长剑拖在地上，发出拉长的尖锐噪声。

    “让我们延续百年前那场未竟的战斗吧。”林还道缓缓道。

    赤鬼的眼神剧烈波动，心脏跳动的几乎要从胸膛中蹦跳而出。

    “额，...那个...”

    赤鬼的手肘支在地上，左右使力，带动着身体往后移动，想要远离林还道，口中慌不择言地无意义喃喃着。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赤鬼的口中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地面上留下一道红色的血渍轨迹。

    可是空气中只有林还道不急不迫的脚步声。

    清脆的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双腿交替擦动裤子的摩挲声。

    悉悉索索，极其轻微，可在赤鬼的耳朵听来却是与地狱传来的召唤无异。

    惊慌地看向林还道，那清秀的脸上却是无喜无悲，双眼透出的冰冷的神色。

    眉头轻轻颤动，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受伤的赤鬼的挪移速度自然不及林还道的步行速度，很快那鎏金的黑靴便来到了赤鬼的身边。

    赤鬼扑通不安乱跳的心脏此时突然骤停，喉咙有些干渴，赤鬼咕咚咽了口唾沫。

    “我说......啊！”赤鬼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突然间发出痛苦的悲鸣。

    那带着血丝的双眼不安恐惧地盯着自己的右手。

    只见原本就在微微出血的手掌，此时插着一根无比纯净的漆黑的长剑。

    长剑完全贯穿了他的手心，如同切割豆腐一般，深深刺入了坚实的地面。

    在长剑与手掌的接触口，汩汩的鲜血正从其中不停地喷涌而出。

    不停歇的流淌，很快周围就留下了一滩血泊。

    “啊啊啊！！！”

    赤鬼的另一只手试图将插在右手上的黑剑拔出。

    却被林还道往下一摁，无法拔出，反而插得更深。

    “放手！快点放手啊！我求求你快点放手！”赤鬼的脸色因痛苦显得有些扭曲，癫狂地仰面嘶吼着。

    林还道轻轻将黑剑拔出。

    “噗”

    黑剑与赤鬼的手掌分离，鲜血反而因更大的伤口以更快的速度喷涌。

    可还没等赤鬼松一口气。

    “呲”又是一声长剑入体的声响。

    黑剑又无情地插入了右手的伤口原处。

    “啊！”伤口受到的二次伤害，让赤鬼更加痛苦。

    嘶吼张开的嘴巴由于激动撕裂了脸颊两侧的肌肉，渗出黑红色的血液。

    黑剑很快就再一次地拔出。

    “呲”又是重复刺入。这穿刺拔出的动作循环往复，每隔一段时间就机械地重复一次，林还道却是面沉入水，没有因为赤鬼的惨状而有一丝同情。

    “放手？很合你的心意吧，为了满足你的愿望，我还特地多来了几次。”林还道淡淡地道。

    巨大的痛苦中，赤鬼根本无法听清林还道说的话，回复着的只有他不停的凄厉哀嚎。

    林还道将黑剑别回腰间。

    眼神俯视着赤鬼，“感觉怎么样？”

    赤鬼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左手臂紧紧地抱着几乎被穿刺得不成形状，血肉模糊的右手。

    黑色的瞳孔布满的血丝，嘴巴打着哆嗦，牙齿战栗。

    “你...这个......恶...魔。”

    赤鬼恐惧地哆嗦道。

    “恶魔？你说的很对！我就是你的恶魔，但却是无数人的天使。你的死亡将带来秩序。”林还道听到赤鬼恐惧的话语后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不！上人！名门正派的大人，给小人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吧，小人一定重新做人。给我施下神咒吧，我一定为大人的宗门尽心效力！”听到林还道要杀死自己，赤鬼也不在乎受伤的疼痛了，慌忙爬身跪地匍匐道。

    对于赤鬼口中的神咒，林还道也有些印象，好像是近些年来，修行界的一些和缓派创造的一种控制力极强的咒法，他们不主张直接杀死邪修，而是给抓捕到的邪修施加神咒，被施咒的邪修，将不得不去捕杀更多的其他邪修，算是一个以毒攻毒的好法子。

    “神咒，抱歉我不会，也不打算学，更不打算留你一命！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当初怎么不给我的师妹一次机会！怎么不给你宫殿之下还未消解的无数血气冤魂一次机会！他们本与你无恩无怨，却由于你的欲望需求丧命你手。”

    “呃...”赤鬼口中发出干渴的咽唾沫的声音。

    林还道眼神黯然，轻轻合上了眼皮，俊秀的眉头轻颤，似乎有着无尽的情绪在眉心流转。

    沉默了许久继续说道。

    “那年我弱小彷徨，于你面前仿若蝼蚁可欺，近朝我登临绝域，必将送你入那九幽黄泉，无极地狱！”

    言辞到最后话语中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坚定铿锵说道。

    “很抱歉，我并不是你所希望的那种善人。”

    林还道轻轻叹了口气。

    “我是一个俗人，俗得不能再俗的普通人。”

    “这么多年的砥砺修行，无数深夜的汗水挥洒，不正是为了今朝的快意恩仇吗？”

    “你此生的罪孽将在鲜血中消弭。”

    “再见了。”

    一阵风轻轻撩起林还道的长袍，长袍下摆随风飘舞。

    遮盖了赤鬼的视线，而这抹纯白也成为了赤鬼最后见到的景致。

    “轰”

    轰然一声巨响，无数的血滴爆裂一般飞溅。

    地面上躺着的赤鬼化作一抹飞红，湿淋淋地洒落在地面上，成了赤鬼生命的最后定格。

    林还道木木地看着眼前的一滩血迹，眼中浮现出了百年前见到的师妹最后干枯，布满伤痕的躯体。

    眼神中的师妹似乎变得鲜活起来，慢慢变小，环绕在他的身边蹦蹦跳跳，踮起脚尖在他的耳畔轻轻诉说着什么。

    就像初次见面的那个害羞胆怯的小女孩，只因为他的一次偶然间的搀扶，不经意的一句关心，就彻底粘上了他。

    延续了十几年的情谊，本以为自己应该能看着自己这个精灵般的妹妹长大嫁人，可一切却都已经成为了不可弥补的遗憾。

    林还道轻轻垂下了眼帘，从衣袖中掏出师妹仅留的残破玉坠，用力地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