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两天一样，在天黑之前，柳风自己提着郡王府准备的食盒回到了馆区。

    “程雪，今天是你最爱吃的清蒸鲥鱼，赶紧来尝尝！”

    柳风推开门，却发现屋子里并没有人，暗道这小妞刚刚伤好，拆了线就又开始出去野了，真不愧是邪教妖女。柳风刚将食盒放在桌上，“啪”地飞来了一只包裹，落在了食盒旁边，震得桌面一阵晃动。

    柳风吓了一跳，成天和那些重伤员呆在一块，人的神经总是紧绷着的，冷不丁地被一惊，连忙转身向后退去。

    猝不及防地，柳风和某人撞了满怀，一股熟悉的香味钻进他的鼻子里，触感软软的，一如那日定芳阁中。

    四目相对，程落雪淡淡地道：“柳公子，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柳风抬头瞧不出她喜怒，只好不情愿地放开手，笑嘻嘻地道：“你现在可不是若雪姑娘，而是程雪，相公抱抱娘子，有什么不可以的？”

    程落雪见他嬉皮笑脸地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却生不起气来，反而脸上微不可查地有些发烫。程落雪故意不去理他，自顾自坐在桌子边上，拆开了食盒。

    柳风曾经听程落雪不经意提起过，她是菰州人，听老方讲那儿是最地道的水乡，接着长江和太湖，所以柳风觉得她应该爱吃鱼。

    事实证明，柳风猜得不错。

    曾经有人说过，人生有三恨，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鲥鱼有骨，三恨红楼未完，红楼这个世界没有，海棠也依然无香，可这鲥鱼有骨却根本难不住程落雪。

    只见她修长葱白的手指拿着筷儿，灵活地从鱼背上挑下一块白嫩的鱼肉，在汤汁里蘸了蘸。

    淡水鱼背部最是多刺，但也正是鱼儿们用来发力的地方，肉质尤其鲜美。程落雪轻轻张开小嘴，香舌卷了鱼肉进去，在贝齿间一搅，便把细细的鱼刺尽数吐出。

    即便是每天都会相见，即便是她已经遮掩了大部分的绝世容颜，柳风还是感到了非常惊艳的感觉，一种江南女子温婉的魅力，让人根本无法抗拒。

    在柳风两世认识的女性中，程落雪的身材无疑是最好的，在这没有任何造假可能的时代，程落雪拥有江南女子罕见的傲人身材，以及一张如同仙子般的娇颜。

    似乎发现柳风在偷看自己，程落雪放下了筷子，轻轻一挥手，桌子上的包裹落进了柳风怀里。

    入手极沉，柳风没有准备之下根本接不住，“哗啦”一声，包裹落在地上，撒了开来。

    银子，还有金子，整整一包裹的金银，一个个元宝落得满地都是。

    如果不是打不过她，柳风真想抱着落雪，在她脸上好好亲一口，在自己山穷水尽的时候，她居然给自己带来了这么一大包金银。

    在惊喜过后，柳风忍不住问道：“落雪姑娘，这些钱财是你哪里弄来的？你该不会是……”

    “放心吧，我和一个老朋友借的……”

    在柳风狐疑的眼神中，程落雪重新拿上筷子，优雅地食用剩下的鲥鱼……

    ……

    西苑某处。

    “啊！是哪个杀千刀的小贼干的，杂家的银子啊！”王公公看着空空如也的暗格，泪流满面，将桌子上的瓷器全都打翻在地上，摔得粉碎。

    “王公公！”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滚，别来烦杂家，杂家想要静静！”王公公头也不回，痴痴地望着自己的小宝库。

    “王公公，是宋大管事传人来请您赴宴，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相商……”这小厮知道此事耽搁不起，硬着头皮道。

    “啪！”那王公公甩手一个耳光打在那小厮脸上，“混小子，你怎么不早说，快去给杂家拿套好袍子来，杂家要赶紧过去！”

    那小厮捂着脸，心中咒骂着阴阳人，烂屁股，唯唯诺诺地下去了。

    ……

    当王公公穿上新衣，扑好香粉，将自己打扮妥当，来到西苑管事府的时候，宋向南、张若谷等人已经全都入座了。

    看到来赴宴的都是宋向南的心腹以及西苑有头脸的人物，王公公知道恐怕宋大人确实有要事相商。

    “诸位大人，杂家家中出了点儿岔子，来得晚了，实在不好意思，杂家自罚三杯！”王公公连忙小跑地进了屋子，捻指说道。

    “王公公不必如此，我等也是刚到，你先坐下。今日本官有要事同诸位商议，不宜饮酒。”宋大管事居于首座，不疾不徐地说道，他是郡王府属官，品级还较一些小地方的知府要高，自称本官恰如其分。

    见众人都落了座，自有侍女小厮将各种精美的菜式流水一般地端上来。

    诸人都深谙酒桌谈事之道，只顾相互恭维，品尝佳肴，却是没人提公务上的事情，只是宋大管事方才说的也不是虚言，没上什么酒水，大家只能以茶代酒。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大家都茶足饭饱，宋大管事“咳，咳”哼了两声，大家都知道正事来了，纷纷停下了筷子，洗耳恭听。

    “诸位，这次伤员救护一事郡王爷高度重视！”宋大管事顿了顿，道：“北府的李老八对我们有些不满，诸位可曾知晓？”

    一名官员模样的人答道：“下官对此有所耳闻，似乎是李大人不满我们西苑优先救治上邦的客人，而忽视了他们武策军。”

    宋大管事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如此。”

    “这李老八真是不识时务，这次大汉朝汝南郡王世子伤在我们郡王府里，那是多大的祸事啊，我们若是不事无巨细地善后，怎么能取得大汉朝廷的谅解！”

    “庞大人言之有理，他们武策军的队官我等也是请苏万全公子等名医医治了的，怎么也不算亏待他们，这李老八还有什么不满意？”

    “就是，这帮废物围剿不足三十名贼人，居然花了一个多时辰，这才致使刘世子等人负伤，于情于理也该责罚，我们西苑勉力救治已是仁至义尽了。”

    ……

    听着下首诸多西苑官员七嘴八舌的议论，宋向南其貌不扬的面孔上渐渐披上了寒霜。

    “砰！”

    还在滔滔不绝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拍案之声下了一跳，只见宋大管事面沉如水，一字一句道：“诸位，我等两府两苑之争乃是家事，武策军与我等同气连枝，怎可如此轻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