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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铁甲:正文卷 第八章 野人谷

    莫泽越来越近,这是真的,孟和感觉心口犹如一个巨石撞来,直撞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担架一旁,莫三的妻子一手提着陶罐,一手拿一个黑碗。陶罐正冒着白雾,显然是刚熬好的药。

    莫三妻子轻声道:“父亲,再喝一点。”

    老头子一只手轻轻一摆,意思让她等一下,莫三妻子不敢不听,只得拿着碗和药罐。紧紧跟着担架。

    老头子头向前伸,似乎在寻找什么,枯树般的老手抓着担架边沿,眼睛死死的朝前看,一眼看到正被莫三抓住的陈原。

    他招招手,意思是要陈原过去。

    陈原看他说话气力还是不够,毕竟是病人,赶紧朝莫泽跑来。

    莫三更是不敢怠慢,步步紧跟陈原过来。

    两人站定,莫泽看一眼陈原,手一指孟和,轻声道:“孟和,你过来一下。”

    孟和一愣,虽不知这老莫泽何意,不过他已经醒过来,看来有话要说,先听听也无妨,缓步也来到担架前。

    莫泽又是做手势,又是喊话孟和,大槐树旁围观众人都诧异不已,实在不敢相信这就是刚才还躺在担架上眼看就要一命呜呼的莫泽。

    可莫泽已经不再躺下,而是活生生的坐起来。

    这是什么,这是奇迹啊,非那个年轻的陈原,哪有可能有莫泽的好转。

    莫泽看一眼孟和,缓缓抬起头,轻声问道:“孟和,他这药方你可知道是什么吗?”

    孟和一皱眉道:“我已尽知,只是我不知道如此多的附子用量,如此大毒性,他意欲何为?”

    莫泽微微一笑道:“我也是这个原因,怎么都想不明白。”

    众人宛然,原来这莫泽过来就是想问这方子。怪不得刚才孟和那么大反应,原来这些从医的都觉得不可思议,看来陈原这小子果然非同寻常。

    莫泽虽坐在担架上,还是轻轻的拱一拱手,虽气虚微弱,尽量高声道:“陈先生,是吧,老夫想请教你给我开的药方,如此重量的附子是为何,为何这么多附子,我还没有立刻死去,反而活了下来呢?”

    陈原略一沉吟,随即拱手道:“老人家你这身体……”

    陈原没有讲下去,意思是你刚刚起死回生,如此费心费神,于你康复没有好处。

    莫泽一笑,指头点指一下自己,又指了指孟和:“我们都是从医之人,见如此怪方,若不尽然了解,怕是怎么也睡不着啊,咳咳咳。若是死了,岂非死不瞑目啊。”

    说着话,连咳几声,显示身体还是很虚弱,但为了弄懂这药方,他是非出来问个明白的。

    一旁的孟和也是连连点头道:“哎,此事若不明白,我们还怎么从医啊。”

    仿佛孟和也和莫泽一样,非要弄通医理,才善罢甘休。

    其实孟和心中暗想:“陈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方子,虽能用,他又哪能懂的那么多的医理呢?”

    他看向陈原,希望陈原知难而退,他也好趁机教训一下陈原。

    只见陈原站在担架前,面色平静,说起话来,不疾不徐:“为何此物重用附子这剧毒之药?附子虽毒,却为强心主将,其毒性正是起死回生药效之所在。当心衰垂危,病人全身功能衰竭,五章六腑表里三焦,已被重重阴寒所困,生死存亡,系于一发之际,阳回则生,阳去则死。非破格重用附子纯阳之品,大辛大热之性,雷霆万钧之力,不能斩关夺门,破阴回阳,挽救垂危之生命。”

    “神医啊,神医。我今日方知世上竟有如此大才。附子之用,可谓妙矣。孟医匠,你看如何?”老头子听完陈原之话,眼里猛然一亮,叹服之后,又扭头问向孟和。

    孟和也连连点头叹道:“哎,听陈先生之言,方知人外有人。附子之用,虽不合吾等用药之常规,却一点不脱药理,妙,妙,妙!”

    孟和扭头冲陈原一拱手道:“陈先生,今日得见高才,三生之幸。我刚才曾说,你的药方若能医莫泽之病,我愿意出十万钱。听此药理,方知此药有效,绝非幸运。在下明日就将钱运来。”

    说完话,孟和向着莫幽王贵稍稍一拱手,转身离开。

    顿时,人群哄闹起来。

    这陈原不仅能让莫泽起死回生,还能让一向骄傲的孟和甘心认输,而且是输的一败涂地,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孟和一走,人群再看陈原,眼神都与刚才不同,陈原已经不是刚才被押解来的逃兵,而是一名大家需要仰视的人物。

    莫泽送回去,莫语也带着队伍回去,而陈原却没随着部曲队伍回去,莫幽摆下盛宴,好好感谢陈原救下莫泽。

    莫家堡大厅,墙角生起炭火,温暖如春。

    酒案已经摆在地上,鹿肉、羊肉、兔肉等摆列在上,酱碟,葱碟等也摆放整齐。

    酒案后,三个位置。主人莫幽居中,左边王贵,右边陈原。

    三人讲起刚才之事,连连举杯感谢陈原。

    说起刚才救人之事,陈原也说起自己并不是医匠,只是碰巧看过一些书而已。

    莫幽见陈原很是谦虚,自是心里越发欣赏。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菜过三巡,酒过五味。

    莫幽放下手里的酒杯,跟陈原介绍起整个情况。

    莫家堡在马邑县的东北,堡前的一条河,名为?水(后世之桑干河)正是从县城往东北过剧阳县(现在应县附近)直通到平城(现在大同附近)。

    鲜卑人,乌桓人,连年犯边,烧杀抢夺。现在平城也好,剧阳也好,几乎已经没有人烟。只有平城有一些张杨的驻军。

    也就是说莫家堡再往下走,再无平民。

    莫家堡某种程度已经成为了边境,只要鲜卑人再次犯边,张杨的守军只能拒城而守,就会有鲜卑人直冲莫家堡。

    因此,莫家堡不仅要练习部曲,更要捉拿四处逃亡的军卒,以强化莫家堡的防守。

    马邑县的其他几个大家,张家、秦家、王家等都是一样,修筑坞堡,强练部曲。

    但是,现在莫家堡的致命危害却不是鲜卑人和乌桓人,而是在马邑县内长住的匈奴人。

    东汉光武帝末年,南匈奴归附大汉朝。汉朝在边郡一带安置他们,将最肥美的草场都让他们居住。

    雁门郡也不例外,各个县都有安置南迁的匈奴人。马邑县就有一个休屠各部落的小邑落,就安置在马邑县西南的一个大山谷里,名为野人谷。

    野人谷的匈奴人,经过两百年的繁衍,从以前只有30多人的小邑落,现在已经有将近1800人左右。

    匈奴人放马牧羊为生,几乎都是天生的骑兵。

    汉朝的对外作战,每每也有征用这些匈奴人,作为作战的一股重要力量。

    可是,这些匈奴人自从归附以来,几乎都没有消停过。

    刚安置时,几乎能与周边汉人相安无事。可是过一段时间,他们力量一旦大起来。

    再加上匈奴人内部本就复杂,大的部落就有200多个。动不动就乱起来,到处抢夺,杀人放火,甚至到抢夺郡县。

    叛乱,被平定,再叛乱,再被平定,150年,几乎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