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望了好久，朵朵终于有机会又来临鱼村找牛牛玩了，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叠厚厚的工分票，一见到牛牛，就迫不及待的拉着他，兴冲冲的往综合门市去了。

    后面跟着的是长长的护卫队，比之朱思怡的仪仗也毫不逊色。

    据朵朵的护卫冯信讲，太子殿下已经于几日前，率领着幼军离开南京，坐镇松江府，亲临抗倭的前线。

    这次清剿倭寇的主要的兵力，就是朱瞻基从北京带来的幼军。

    这支幼军是当年朱棣亲自下旨组建的，意在锻炼皇太孙的武勇，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可谓是和着朱瞻基一块成长起来的。

    他们的成员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精锐，他们拿着最高的俸禄，用着最好的军械，地位也十分的显赫，他日朱瞻基登基的话，他们个个都是从龙之臣。

    不过这支幼军，可不是朱瞻基的大号玩具，而是按照实战来组建的，也经常和从漠北回来的正规军对抗演练，战力十分的不俗。

    冯信本来也是幼军中的军官，不过因为武艺高强，人又可靠，被朱瞻基带赋予了更重要的任务，给朵朵当保镖。

    他虽然没能跟着幼军去剿倭，不过提起来的时候，神色轻松，并不认为那些漂洋过海而来的倭寇，能给幼军造成什么麻烦。若非要说有的华，那可能也就是倭寇人太少，不好找。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麻烦，因为步步为营，一层层设卡的话，总还是能将倭寇赶回大海里的。

    总之，在校场外头遇见，和狄阳谈起来的时候，对太孙殿下此次东去，还是十分看好的。

    同行的还有一个书生很是特别，据说是国子监的监生，专程前来拜访狄阳。

    明初的国子监还没有像后来那样，沦为官宦子弟的交友俱乐部。这时的国子监监生，可都是实打实的预备干部，出来以后就给官当的人生赢家，基本上都是饱读诗书，风度翩翩的年轻才俊。

    可这位仁兄，却寒酸的很，头发乱糟糟的随意用网巾兜住，满脸的胡渣不知多久没有修过，穿着件满是泥污的衫子，半点也没有大明优秀青年的样子。

    说话也是直不楞登的：“在下莫德辉，今天特来向狄兄请教。”

    自从自己随口说的《临江仙》，被杨溥宣扬出去，在翰林院和国子监以及各种文人聚会上反复吟诵，推崇备至以后，几乎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各种文人，酸溜溜的来讨教学问。

    这帮人不是来点评自己的诗作，就是带着诗作来让自己点评。刚开始狄阳还出于好奇，耐着性子见过几个，后来觉得实在酸不拉几，无聊的很，就再也不见了。

    硬要作诗的话，其实狄阳倒也不虚谁，肚子里的存货还是有的，不过这玩意用来陶冶情操还行，但要把这个当饭吃，就实在没意思了。

    中国历史上，两个诗词的黄金期，一个是唐朝安史之乱前后，一个是宋朝靖康之耻前后，都不是什么好时代。

    都说国家不幸诗家幸，狄阳倒宁愿诗家不幸国家辛。

    所以这位老兄刚一开口，狄阳就摆摆手，很干脆的拒绝道：“如若是来探讨学问的，还请免开尊口，在下宁愿给村夫扫盲，也不愿跟文人谈诗。”

    莫德辉楞了一下，诧异道：“扫盲？那是什么？”

    狄阳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扫盲是自己原先所处的那个时代才有的东西，在现在这个时代，读书人巴不得识字的越少越好，更别提替“泥腿子”扫盲了。

    不过狄阳也没有解释的兴趣，扭头就要往回走。

    便听后面那个人焦急的喊道：“狄兄误会了，在下是从陶师那里听到狄兄的大名，特来请教万物之理，绝非那等死守圣人之言的腐儒。”

    “陶师？哪一位陶师？”

    自从知道那个万户飞天的本尊，叫做陶成道以后，狄阳一度怀疑是不是那个与金凤楼关系密切，担任江宁知县的陶成章有什么关系。不过好在后来证明，两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陶成道根本连陶成章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陶师名讳，上成下道。”莫德辉提到陶成道的名字时，显得十分敬重。

    狄阳闻言打量了几眼，发现对方的打扮，还确实有几分科学疯子的模样，他迈开步子，示意边走边谈。

    “不知莫兄此番前来，是要探讨何种问题。”

    莫德辉道：“听陶师转述狄兄的话，说‘世间万物皆有其理’，在下大为叹服。又听狄兄所作的蒸汽实验，深感妙用无穷，不过在下日夜思索，烧了半个月的水，对这蒸汽如何为人所用，还是摸不到半点头脑，特来请教。”

    这个时代果然还有不少，从四书五经的桎梏中跳出来，通过观察来认识世界的读书人。不过一直以来，这些人都被视作不务正业，他们的成果，也被视作奇技淫巧，根本得不到应有的重视。

    “哦？莫兄身为国子监监生，能够通过观察和实验，来寻找问题的答案，可谓是难能可贵了。”

    “狄兄切莫小觑了天下英雄，国子监中也不全是死读书之人，否则我大明何以能造成恢弘的紫禁城，何以能造出远渡重洋的宝船。”

    狄阳眉毛一挑，才猛地醒悟过来，是啊，如今是永乐盛世，是整个中华民族，最接近改变世界的时代，也是最包容，最开放，最自信的时代。

    别的不说，若是下西洋的活动能够持续下去，也就没有后来的海上马车夫，或者日不落什么事了。

    要知道郑和规模之大，直到几百年后的工业化时代的近代海军，才能够比拟。

    远非麦哲伦和哥伦布的船队能够相比的。

    狄阳有心考较他一番，便问道：“《列子》可曾读过？”

    莫德辉木然的点点头，不知道狄阳为什么这么问。不过他虽然痴迷于“旁门左道”，但同样也是国子监的监生，理论水平同样也是很高的。

    狄阳继续笑着说道：“《列子》里面有一篇十分有趣的短文，叫做《两小儿辩日》，莫兄既然读过《列子》，那么对于这个故事自然也是知道。”

    “两个小孩在争论太阳什么时间离得近，一个小孩以近大远小为由，认为早晨的太阳比中午时近；而另一个小孩以近热远凉为由，认为中午的太阳要比早晨时近。”

    “两个人各有各的道理，为此争论不休。莫兄既然爱好探究万物之理，不知对于此事如何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