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石头舔着嘴唇看着龙开阳和浣熊之间奇特的沟通方式。

    他不得不打断浣熊的“发言”，对龙开阳问道：“等等等等，这浣熊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儿都看不懂！”

    “这是汉字！”

    从小便同教育部长佩西学习知识的罗林达就看得懂。

    她开口对葛石头和其他孩子们翻译起浣熊的话来。

    浣熊见机又在沙地上继续写：

    …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你能回答我吗…

    写完，他抬起头盯着龙开阳。

    “你说吧。”龙开阳点点头。

    浣熊写道：

    …我到底是浣熊…

    …还是人类…

    …？…

    这浣熊连标点符号都运用自如，估计文笔也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

    如果他把自己的故事写成小说，相信一定能在废土大卖。

    可他的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才好呢…

    浣熊说过，变种人抓住了他，却没杀他。

    很显然，变种人是觉得浣熊不是人类而是同类才留下他的性命。

    但龙开阳不能这样回答变异浣熊。

    他感觉得到，对灵魂感到迷茫的浣熊，其实是很希望自己是个人类的。

    “外表是不是人类其实无所谓，我可以回答你，如果你的灵魂是人类，你就是人类。”

    龙开阳组织了一下语言，回答道。

    变异浣熊点点头，若有所思。

    他又写下另一个问题：

    …我曾经杀死过一个人类，我是罪恶的吗…

    “你杀死那个人类是为了复仇，你并不是滥杀无辜。”

    龙开阳回答道：“我觉得你不是邪恶的人。”

    浣熊怔怔盯着龙开阳，漆黑的眼睛，竟然湿润了。

    他思考这些问题，已经很久了，如今得到的答案，令他感觉又释然，又解脱。

    他双手紧握，冲龙开阳不停作揖，这本是人类教给他用来取悦人类自身的动作。

    但现在，他是在以人类身份用这个动作表达感激。

    一下就不一样了。

    “不用这样感谢我，贝塔五十六，你自由了，你想去哪儿都行。”龙开阳对浣熊说。

    浣熊站在原地静静思考了起来。

    他虽然自由了，但举目四望，他属于哪儿呢…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理解自己的人，他觉得他一下就依赖住这个懂他的人类了。

    他拿起石子儿又写了一句：

    …我可以跟着你吗…

    龙开阳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决定，觉得整件事非常稀奇古怪，因此没有急着答应。

    浣熊见龙开阳不表态，赶紧写了起来：

    …我很有用的…

    …我奔跑的速度很快，能帮你们侦察敌情…

    …我鼻子很灵，能闻到几公里外任何生物的气味…

    …我还会用枪，能战斗，我能钻进狭窄的地方寻找宝藏，收集物品…

    …

    浣熊好似求职者正在介绍自己的优点般，把他所擅长的一切都写了出来。

    “你的名字原本就叫贝塔五十六吗？还是后改的？”龙开阳问道。

    浣熊写道：

    …贝塔五十六，是我实验便签上的号码…

    “改个名字吧，贝塔五十六，难听又难记。”龙开阳笑着对浣熊说道：“以后叫你‘乔巴’行不行？”

    浣熊还想继续写点儿什么，但他很聪明。

    他知道龙开阳这是答应了。

    漆黑的眼睛再一次湿润，他张开尖嘴，发出“昂——！昂——！”的悲戚哭声。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爱哭。

    可能是他真的太孤独了吧。

    …

    浣熊乔巴逐一认识了龙爸爸孩子团的所有成员。

    他漆黑的眼睛看来看去，不停的加深着印象。

    孩子们管懂自己的男人叫龙爸爸。

    他们让乔巴也这么叫他。

    可惜乔巴不会说话。

    乔巴狠狠记住所有孩子的样子，他认了死理儿，觉得这些人都是他的兄弟姐妹。

    是亲人。

    坐在地上抱着一个小婴儿的温柔男人就是龙爸爸，他怀里的婴儿是他的女儿龙影儿。

    龙开阳的身边，坐着保姆洛丽塔，突击手三狗，枪械维修师小伊，实习医生泥球和公主罗林达。

    旁边抱着一个小男婴站着往变种人营地外张望的小男孩儿名叫王小二，

    他总是非常深沉的看向西边，好像在那里有个对他来说非常值得牵挂的人似的。

    现在向这边走来的是放肆桀骜废土流氓葛石头。

    他甩着胳膊，英姿不是那么飒爽，他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他只不过是在闲逛。

    …这支远征队倒像夏令营多一些…

    乔巴想。

    …

    远征队在变种人营地休整了3天，物资补给还算充足，但龙影儿只剩下最后一瓶双头牛奶了。

    就算兑水稀释省着喝，也只能再支撑3天。

    洛丽塔自从受了枪伤就没奶了，她试过很多次。

    “我必须得去乔巴说的那个避难所一趟…”

    越来越焦虑的龙开阳对葛石头说道：“乔巴说他记得路，希望避难所中能有婴儿可以食用的食物…”

    乔巴已经准备好了。

    他背了个小小的背包，里面装着葛石头的望远镜，几瓶净水和一把驳壳枪。

    “我可以留下来保护孩子们…但你只带个宠物就去闯避难所啦？”葛石头说。

    龙开阳点了点头。

    他往牛皮背包里塞满补给品和爆炸物，将狩猎步枪挂在左肩，突击步枪挂在右肩，腰间悬挂着10mm手枪，战斗匕首和5枚手雷，弹药都揣在风衣口袋里。

    这是他所能携带的极限负重。

    背起背包，龙开阳对洛丽塔嘱咐了一声：“我女儿就拜托你了…”

    洛丽塔内疚的点点头。

    虽然一万个不放心，但龙开阳必须出去替女儿找食物。

    保护女儿平安长大是他活下去的第一动机，是一种比填饱肚子还要汹涌的欲望。

    一人一浣熊，迎着太阳，上了路。

    浣熊乔巴能直立行走，也能手足并用着奔跑。

    他速度很快，经常一眨眼便蹿出去，他似乎正在卖力的向龙开阳表现着自己。

    他紧张得四处乱窜，时刻侦察着。

    “你不用这样，多保存些体力，你的鼻子不是很灵吗？”龙开阳觉得小浣熊就像个童心未泯的孩子。

    由浣熊所变异的智慧生命体的智力极限，参照人类换算也就是10岁不到的小孩。

    他的脑容量决定了智力提升的瓶颈。

    因此他才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极力表现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