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潮的概念里，既然是专家，而且还是省科学院派下来的，至少总该有点专家的气质吧？

    他印象中的专家气质，就是带个眼镜，外貌儒雅，笑容谦逊，一看就知道肚里有货。不是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嘛，一个人有没有水平，外表多少是能反应出来的。

    可眼前的这位……秦潮不由咂了咂嘴。

    你特么是刚把自己摊位上的猪肉卖完了才赶过来的吗？

    所以才迟到近两个小时？

    他想着心里不免有气，这省科学院真是越来越没诚意了，派这么一位下来……

    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这人啊？别是冒充的吧？

    可再转念一想，就瑞华市这穷地方，人家凭啥冒充专家来啊？来吃这一身一嘴的碱石灰么？

    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靠便到了眼前。

    “呵呵，秦市长你好……”全靠第一次跟这么正经的大领导见面，还挺严肃。

    以前的什么马主任，牛主任啥的，都是管理中心的人，不算正规的那种领导啊……

    秦潮的兴致却不高，简直已经是在敷衍：“嗯嗯，专家好。”

    全靠：“……？”

    特么的，啥情况？

    你不应该是张开双臂大声欢迎吗？怎么情绪这么低落？跟刚刚发现老婆偷了人似的？。

    我是来帮你们解决几百上千年来的难题的啊老铁！你就这态度？连一丝的热情都木有……

    他也不看看自己啥形象，怎么能给人家带来热情。

    这时全靠发现胡主任就站在秦潮的身后，愣愣地看着自己，估计是觉得眼熟，却没认出来……也难怪，上午在家的时候那么一大群人，在人堆里就看过一眼，搁谁也记不住。

    一行人客套寒暄几句，才向内走去。

    到了地方，全靠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是餐厅？而是会议室……

    这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马得臂主任不是说只要成了专家，到地方上所有的领导都得跟在后面巴结的吗？一路吃香喝辣好酒好菜招待。怎么到了这里先是态度不咋滴，现在明明到了吃饭时间了，却安排了一场会议，而不是欢迎宴。

    关键是自己也没准备啥啊……开会？开啥会？

    全靠坐在写着自己席位牌的座位上，发着愣。

    特么的果然就是机关啊，开起会来一套一套的。

    先是秦潮致欢迎词。当然，由于他的情绪不咋滴，气氛也就没起来，连鼓掌都稀稀拉拉的。然后是胡主任作情况汇报。

    也不知道是他准备充分还是作惯了咋地，从瑞华市的历史情况到目前的百姓困苦，洋洋洒洒说了个把小时，感情真挚，声情并茂……

    全靠听了直犯苦水。

    到了轮到他发言的时候，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没啥好说的。咳，现在也不早了，该吃饭了吧？”

    所有人都懵逼。

    秦潮的脸上抽得厉害。

    这啥专家啊？到了这里啥都不说，第一件事就是吃饭？

    心里仅存的一点希望也没了。

    一片尴尬中，会议草草结束。

    饭还是安排了的，不过只是工作餐。秦潮找了个借口，连饭也没留下来吃。

    全靠倒是不在乎这些，有东西吃就行啊。如果真让他面对山珍海味，在瑞华市这样的环境里，他还真不好意思。

    这顿饭吃得足够沉默……

    私下里有人低声私语：“这就是省里派来的专家？呵呵……我看还不如上次那位呢。至少上次的口号喊得响，前景描绘得美啊，虽然最后还是歇菜了。”

    “唉……也不能全怪人家，我们这里的情况就这样，有人肯来已经不错了。”

    “……这人来了跟不来有什么区别吗？”

    “……”

    全靠听在耳里，也不理他们。只是把嘴砸巴得贼响。

    你们啊……真是贫穷限制了你们的想象力！

    就在工作餐将要结束的时候，外面进来了几个人，当前一人年纪很轻，虽然瘦不啦叽，但脸却是向着天上的，一副我有钱你们都得让着我的贱样。

    后面跟着的几个大汉，也是一副我主人很有钱，你们得让着我的贱样。

    按说有人在里面吃着饭，从外面这么施施然地闯进来，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

    更何况里面的人，在当地都是有些地位的人物……

    但所有人看到来者后，竟然没一个人发飙，只是脸上有些古怪。

    全靠脸上稍微沉了沉，没有作声，还是胡主任打了个招呼：“呵呵，原来是凌少来了……”

    年轻人笑了，连笑容都是那么盛气凌人：“胡九方……主任，听说今天你们来了贵客，所以我来看看。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有专家来也不和我说一下，我凌临启也好好好地招待一下啊……难道还会赶他走不成？”

    胡九方的脸上就有些难堪。

    省里来人，他们是瞒着凌临启的，因为如果真如省里所说，来的专家能够治理并解决瑞华市的土壤问题，那就意味着和凌云达成的意向作废了。

    但如果来的专家也和以前一样是水货，那就只能向凌云集团低头屈就，就算付出环境的代价也只有认了。

    所以秦潮当时一再要求，不能让凌云集团的人知道这件事，免得两头落空。

    但他还是低估了凌云在瑞华的能量，全靠人刚到没多久，凌临启就知道了，还杀上门来。

    这就尴尬了……

    如果全靠看着靠谱，给人信心，胡九方现在肯定就把凌临启给怼回去啊，他平时也受了这家伙不少的鸟气。

    但……全靠，特么的像是个靠谱的人吗？

    迟到这么长时间不说，欢迎会上屁话没崩出一句，只知道吃饭……

    所以胡九方咬了咬牙，忍了：“哎……我说凌少，你可别多想。这位专家也就是来看看我们瑞华的风土人情啥的，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作，你尽管放心，哈哈。”

    当领导当到他这份上，也真是……失败。

    全靠都有些同情他。

    凌临启见状更是得意：“嘿嘿，我什么时候不放心过了？我们凌家虽然只是做生意，但到了哪里，却也没吃过瘪。做生意嘛，什么样的人都会碰到，我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大家放心，只要凌云集团做好了，自然不会少了大家的汤汤水水……”

    这话说的！

    简直把所有在场的人当作要饭的了啊……

    全靠突然就觉得有趣，他想看看胡九方他们是什么反应。

    果然，有几个人的脸上，明显有了怒意，个别脾气不好的，已经想站起来怼了。

    胡九方深吸口气，拦住了那人，正色道：“凌少你说笑了。我胡九方虽然没什么能力，但还算有骨气。这次欢迎凌云集团来，不是为了我个人，是为瑞华市那块地上的百姓谋点生计……”

    凌临启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把手一挥：“话说得好听……我一个作生意的，才不管你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百姓，只知道，如果想我们安安稳稳地来，就得拿出你们的诚意。别今天一个专家，明天又一个专家，被人骗吃骗喝不说，还白白耽误了发展的机会……”

    “啪”……

    他话未说完，大家就听得桌上起了一声脆响。

    循声望去，却见全靠眯着眼睛，手捏一个瓷杯。那瓷杯奚奚洒洒，已是碎成几片。

    这……这是要搞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