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萍，是谁在外面弹琴？”

    月上树梢，景华公主正打算卸下妆容就寝安歇，就听见外面一声琴响，在这寂静的黑夜之中清如溅玉，颤若龙吟。

    侍女闻声答道：“是新任的垣雍令赵国公子阳。”

    “他这么晚，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景华公主眉头微蹙。

    唤作小萍的侍女想笑又不敢笑：“小萍问过，公子阳他说，他是来给公主您弹琴的。”

    “真是轻狂！”景华公主闻听摔袖而起：“去把门窗给我掩上！我不想听！”

    “是！”小萍口中应着，不觉瞥了一眼，公主素爱古琴，看她这副样子明显是在侧耳聆听嘛！

    “等等！”小萍刚要虚掩上窗牖，就见刚坐下去的景华公主，一下又站了起来：“他怎么还唱上了！”

    景华公主紧走几步到了窗前，就听赵阳扯着嗓子唱道：“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月亮代表我的心……”

    “呸！这无耻之徒！”景华公主狠狠地摔了一下窗牖：“给我赶他走！”

    “公主息怒……小萍……小萍不敢！”可不是么！韩侯钦点的垣雍令，诸国竞相追逐的赵国公子，名正言顺的韩侯女婿，就算这新建的宫苑，按理也在他的管辖之下，她区区一个侍婢，哪敢去赶人啊！

    “姐姐……姐姐！”这处新建的宫苑本就不大，出月公主所住之处，便在景华公主边上。

    就见小鬼灵精跟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过来了：“啧啧，姐姐好雅致，这大半夜的对月听歌，羡煞妹妹了！”

    出月公主吃吃地笑着，赵阳已经演奏起了第二乐章：“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赵阳这一出叫古今结合，他这第二章所唱的是《诗经·陈风》中的一篇，名为《月出》。其大意就是月光之下，美女风姿卓越，让他相思让他心忧。当然，这一乐章的出炉全靠公子阳的学识和记忆了。

    第一篇《月亮代表我的心》两位公主虽未听过，但是言语直白，其意自然明了。而这第二篇一出，出月公主顿时脸红到了耳朵根，她这出月二字便有借鉴《月出》之意，正值豆蔻年华的出月公主一时有些想歪了。

    赵阳在外面忘情表演，却见里面毫无反应！一咬牙，祭起第三乐章：杀手锏琼瑶阿姨参与作词，红遍大江南北的《还珠》片尾曲——《雨蝶》！

    “爱到心破碎，也别去怪谁，只因为相遇太美……”

    “公子阳！”两位公主同时咬牙切齿：“走！我们去太后寝宫躲躲去！”

    赵阳华丽的三大乐章刚刚结束，终于看到了里面出来一个人影，赵阳定睛一看，喜道：“你是叫小萍吧？”

    “是。”小萍怯生生地应道。

    “怎么样？公主听了之后有说什么吗？”赵阳就差在脸上写着期待二字了。

    “公主也没说什么，不过公子阳你可以不用唱了。”小萍有些为难。

    “为什么？”赵阳一脸迷茫。

    小萍终究还是说了：“公主她们已经去了太后那里，大概是听不到您的歌声了。”

    “……”赵阳顿时无语，不过很快他就振作了起来：“我赵阳是这么容易认输的人吗！”

    一连三天，赵阳夜夜如此，可谓古今情歌轮番轰炸！廉月芳只是远远护卫着他的安全。这些日子廉月芳的话也少了许多。

    两位公主也连着三天住在了韩太后的寝宫，她老人家倒是很高兴，这两个孙女好久没这么粘人了：“孩子们看来还是没长大啊！”

    “公子。”第四天，廉月芳终于沉不住气了：“咱们今天是不是不去了？”

    “月芳，前些天是我不对。”赵阳知道她的心结所在：“不过我不是把你当外人，我是看郭姑娘突然闯进来，所以……”

    “公子，我明白。”

    “哦，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公子的琴弹的好，词曲也是感人肺腑。”廉月芳说着，忽然扑哧一笑：“只是公子这歌喉，确实不入流。”

    赵阳顿时一脸沮丧，心中万分懊恼：“我就知道我不是这块料啊！”

    “不如，我给公子推荐一个人？”

    “什么人？这种事，不方便叫别人帮忙吧？”赵阳对于田贾之事心有余悸，别再引狼入室才好！

    “我听郭姑娘冶铁时，哼唱起来就很动听，不如我们请郭姑娘来唱，公子只要教她词句便可？”

    “她呀？”赵阳犹豫了一番，脑海里顿时便是郭炙那健美教练一般的身材，不禁疑道：“她当真唱的好听？”

    “嗯，月芳不敢欺骗公子！”

    “好，就听你的，今夜我们不去公主那了，明日我们去找铁娘子！”

    连着几日，赵阳没再去宫苑外弹琴演唱，两位公主倒是好奇起来：“小萍，那个赵国公子阳，最近都在干什么？”

    “回公主，白天公子阳常往城郊的田地里跑，听守城的军士说，公子阳发明了一种新的铁犁，还教了咱们的百姓新的耕种之法，叫什么陇作法……总之城里的军民都对公子阳称颂有佳，感恩戴德呢！”

    “那他除了种田耕地，就没干别的？”出月公主好奇地问道。

    “他还经常往那个郭氏铁匠铺里跑，对了，老是跟在一个叫铁娘子的女子身边！”

    “不是吧！”出月公主惊呆了，张开了她招牌式的嘴型：“看来公子阳是转了性了！”

    这些天公子阳的那些情歌早在这深宫禁苑里传唱开了。这些情歌词曲通俗易懂，朗朗上口，在无人时，景华公主自己都忍不住轻轻吟唱，更何况那些宫女呢？公子阳带给她们的放佛是一片崭新的世界，那里有着她们曾经想都不敢想的追求和奢望。

    “管他呢？不来聒噪就好！”景华公主嘴上这么一说，心里突然又有些失落。

    出月公主对郭炙的印象倒是不错，之前田贾将郭炙父亲如约送回去之后，她毫不犹豫便依约将青鸿剑交给了田贾。

    “姐姐，你说公子阳羸羸弱弱的，如何能够带兵打仗的？”在出月公主心中，一名合格的武将应当是像田贾那样武艺超群的人才对。

    她也跟她姐姐一样，这几日不见赵阳的新歌出炉，总想找点关于他的话题，心里放佛才会踏实些。

    “这个人很奇怪，似乎与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不尽相同。”景华公主摇摇头：“他的奇技淫巧可以让天下诸侯为他奔走，就连公输家也视他为劲敌。”

    “天下百姓以耕作为生，我曾派人详加打探过，他所特制的铁犁铧，独树一帜。自创的耕作之法，也是闻所未闻。”

    出月公主从韩琴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奇异而不可言语的光彩，就听景华公主满心钦佩地接着说道：“他只一提出来，便能让那些习惯了父辈们耕作方式的老农趋之若鹜。可谓富国利民难得的人才。”

    “于算术数理之道，就连子华子和魏国的白圭都自认不如，还有乐礼琴艺……”

    “原来姐姐对公子阳如此了解！嘻嘻，是不是公子阳久未来此弹琴，姐姐反而有些想念他了呢？”出月公主一句话道出了所有人的心思，两人不禁同时一阵脸红。

    “就你话多！”姐妹俩嬉笑打闹着在宫苑之内追逐，赵阳怎么知道，两位深居宫闱的女子已在不经意间对他萌生了好感。

    赵阳还在苦苦哀求郭炙的帮助，郭炙也是被他磨的没办法：“公子，我只是一个打铁的，唱歌的事，真做不来。”

    “不行，你不答应我，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好！”郭炙银牙一咬：“你要我帮你也行，只要你能通过我的考验，我便如你所愿！”

    “……”赵阳也很有骨气：“说吧，不管什么难题你尽管出！”

    郭炙冷笑一声：“你要在三日之内，铸出一柄剑来！”

    “……”她可不是子华子、白圭之流，她的难题可不就是铁啊、剑啊之类的么？

    “说吧，怎么干！”赵阳一撸袖子：“只要你肯教，难道我赵阳还能学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