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赵崛起:一、庶子入世 18、兵行诡道
“公子?”
中军大帐之中,这是信期第三次试着叫赵阳了。自从赵阳送走了赵国来的信使,他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过!
“赵雍!”赵阳直勾勾地瞅着刚刚从赵国送来的信函,如今因赵语围攻黄城不克,又遭齐魏联军压制,不得已之下只有退守漳水,而赵侯语偏偏又在此时突发重病,赵国局势可谓岌岌可危。
对赵阳来说,最为要命的是眼前这块锦布上,最后一大段明明确确地写着:“……次子赵阳虽为庶出,然自赴韩以来,智勇之名达于诸侯。今在韩为垣雍令半月有余,即令贤名广播于韩魏之间。寡人思之再三,为家国社稷计,特上呈太史宗庙,改其名为赵雍,即刻起返回邯郸以承寡人之志,不得延误!”
赵雍即后世史书所记录的赵武灵王啊!赵阳一阵头疼,这搞了半天,自己居然成了赵武灵王!
《逸周书·谥法》有云:刚强理直曰武,威强澼德曰武,克定祸乱曰武,刑民克服曰武,夸志多穷曰武。死而志成曰灵,乱而不损曰灵,极知鬼神曰灵,不勤成名曰灵,死见神能曰灵,好祭鬼神曰灵。
这“武、灵”二字的谥号,让赵阳不寒而栗。
“公子,你没事吧?”牛赞也忍不住上前询问。
见赵阳仍是暗自出神,默不作答,两人当即商议道:“不如去请廉姑娘过来?”
“我想好了!”赵阳抬头长舒了一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赵雍就赵雍吧,只要我还有一颗赵阳的心,未必就不能做一个更好的赵雍啊!
赵阳按捺住心神,缓缓说道:“如今父亲病重,魏国与齐国联军正在黄城聚集,赵国局势危在旦夕,主上命我等即刻返回邯郸!”
“只怕此刻中牟城中的魏昂以及身在垣雍的韩侯均已得了消息。”赵阳迟疑了一下,说出了心中的忧虑。
“那中牟怎么办?”
“还有这三万韩军?”
信期有点舍不得这即将到手的胜利,牛赞则幻想着是否能借调走这麾下的三万韩军。
“如今赵国自身难保,韩国不倒戈相向就已是万幸了。”赵阳思索道:“牛赞,你去传令,三万韩军退入关内,将一切攻城器械聚于阵前付之一炬,以阻魏人追击之势。”
“信期,你留下人手,一有机会尽快通知庞煖。”赵阳一一部署下去。
赵阳的大军即将开拔,子华子和王荆却从垣雍城中策马而来:“公子,主上让我等前来犒劳三军。”
“哎呀,你们来的太及时了!”赵阳一抖白虎皮斗篷:“来来来,到中军大帐歇一歇,我即刻召集将军们过来。”
子华子和王荆对看一眼:“太及时了?”
两人被赵阳热情地请进了大帐,就见赵阳神神秘秘地在子华子耳畔说道:“子华先生借一步说话?”
赵阳说完还向王荆乐呵呵地一笑,他这附耳之语显然已经入了王荆之耳,那又为何要做出如此神秘之状呢?“他不是要避开我?不应该啊,这大帐空荡荡的也只有我们三个人啊?”王荆只有回以一笑,浑身一阵不自在:“这事蹊跷啊!”
子华子也莫名其妙,跟着赵阳从大帐中央移到了一旁,除非他王荆是聋子,要不然这空荡荡的大帐里,四下一片寂静,能听不见吗?
“孙武子曾说过,‘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如今赵阳打算弃中牟城不攻而攻之,子华先生以为如何?”
“公子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荆一下子站了起来,话刚出口,又发觉此乃他二人私语,自己出言相问似乎有些不妥。
赵阳并不意外,笑道:“二位来此,除了犒劳三军之外,是否还要接管赵阳帐下的三万韩军?”
“公子阳既然已料知此事,我们倒是不必多作解释了。”王荆目光一阵闪烁,当即抱拳施礼:“主上请公子阳您回垣雍复命。”
“这是公子期的主意,还是田贾的主意?”赵阳冷不丁地一问,王荆顿时一愣,转瞬笑道:“公子阳此言何意?”
“我第一次抵达垣雍,公子期便能准确地拿捏好时间,一边支开公子康,一边安排出月公主出场,能够如此从容,又有条不紊地安排出凤临苑行刺之事。若不是你在公子康身边作内应,还能有谁?”
“公子阳你肯定是误会了。”王荆一脸无辜。
“嗯,或许公子康对此也是默许的。”赵阳心中隐隐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他仍打算赌一赌。
赵阳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若我猜的不错,田贾跟公子期之所以互通一气,也是你在从中牵针引线罢?”
说到这里,赵阳忽然冷喝一声:“月芳!”
“在!”一声娇斥,廉月芳动如脱兔,快如闪电,手中争鸣剑嘤嘤声响。
这一剑刺出,攻敌之必救,王荆此时心中有所顾忌不敢全力施为,无奈之下只得翻身后退,颇为勉强地避开了这迅捷的一击。
争鸣剑疾如鬼魅,王荆刚一落地,第二剑又至。
王荆恼羞成怒,耳听得一阵嘤嘤作响,知道廉月芳手中之剑必定不同寻常,但势之所逼,他已处无可退,只有挥剑格挡。
两剑相交之下,王荆只觉得对方势沉力大,完全不像一个女子的臀力。也亏他见机快,当即一咬牙,转身打着圈儿再一次疾退而避。
王荆的剑术与田贾本来相差无几,但是刚才这一击他已领教到了廉月芳宝剑的厉害,自知再不全力施为只怕立时就要死于非命,当即洋洋洒洒地将自己的看家本领如数使了出来。
王荆不亏为韩国三剑客之首,一时间剑走游龙,廉月芳这几日剑术虽大为精进,但仍未熟络,故而此时虽占尽优势,仍是不能够速战取胜。
“够了,月芳。”赵阳有些心疼,廉月芳伤后这才调养了几天,怕她万一触动了伤口:“王将军刚才这一闪一遁与那田贾如出一辙,再打下去也是无益!”
廉月芳闻听当即收剑守在赵阳身旁。悄声道:“确是剑圣一脉!”
子华子和赵阳齐齐看向了一脸愠色的王荆,不待他解释,赵阳又道:“子华先生,赵阳若是有歹意,只要一声令下,想必两位早已身首异处,遑论接管三万韩军了吧?这便是孙武子所说的君命有所不受。”
确实,王荆此行之责本就是打算以武力胁迫赵阳就范的,没想到赵阳早有准备。
“他这身边的小丫头当真了得!”子华子无奈地点了点头,眼前的变化有些快,他还没拿定主意。
“请告知公子康,赵阳如今已奉父亲之命更名为赵雍,这个雍字便取自垣雍,想必是父亲让我坚定与韩国交好之心,故而我也打算将三万韩军尽数交还,之后我们将自行返回赵国。”
赵阳见子华子有所动摇,又道:“并请代为问候侯爷,赵阳答应他的事,赵雍一样会帮他办到。”
“唔……”子华子长吸了一口气:“赵阳先说知会公子康,后说禀告主上,某非他知道主上欲立韩康为储了?”
赵阳把王荆撇在一旁,瞧也不瞧他一眼,似乎他只是赵阳的囊中之物一般,王荆气急败坏,飞身而起:“我要回去禀告主上!”
王荆急冲冲地奔出了大帐,赵阳居然不去阻拦,任由他策马扬鞭而去。
子华子一时有些看不懂,赵阳笑道:“他若回韩国,那么我刚才是猜错他了,请先生代赵阳向他赔罪。若他一去不返,子华先生当知我之前所言不虚了吧?”
“……”子华子一阵无语:“你这是……这也是孙武子说的?”
“是啊!兵者,诡道也。”赵阳乐滋滋地说着,忽然神色一凛:“三万大军请子华先生带回韩国,赵阳要会一会魏昂那五千魏武卒了。”
“公子可有把握?”子华子不禁为之动容,魏武卒之名,天下何人不知?
“性命之战,岂可儿戏?”赵阳拉着子华子往舆图上一指:“我赵国步卒随子华先生退至韩境,再沿少水北上,那么只要转至百邑,经汾水即可直达晋阳。”
“魏国平周、邬县的守军在此扼住了汾水入赵的路口,公子的步卒若由此经过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子华子不解道:“魏人还在中都囤有重兵,即使赵侯从祁县发兵救援,恐怕也无法援及。”
汾水由北往南经过赵国祁泽流入魏境,最后流入韩国境内汇入黄河。而魏境之内,汾水两岸左边便是平周,右边便是邬县,这两座城池牢牢控制了汾水口岸。再往北就是魏国的中都和赵国的祁县针锋相对。
“此为疑兵之计。”赵阳看着子华子笑了笑,子华子疑道:“某非公子要舍去这些步卒?”
赵阳摇了摇头:“这些步卒一入韩境,便直奔马陵。而我骑兵精锐则游离于韩魏边境,沿着少水拉着魏昂散散心,等到马陵做好埋伏,便可在此与之决战!”
赵阳此处说的马陵并非庞涓兵败身死之处,只是地名相同而已,便如赵国有中牟,魏国亦有一样。不过赵阳确实是打算在这个马陵彻底剿灭魏国如今仅剩的魏武卒了。
赵阳指着舆图解说完,又把目光拉回了魏之中牟:“魏昂一旦得知我军动向,必定出城追击,只要他追出城来,我的细作就能混进中牟城去,到时子华先生只要见到中牟城里大乱,便可放手劫掠一番了。”
子华子将信将疑,一脸担忧地说道:“只是魏武卒行动迅捷,一旦被其缠上,公子恐怕难以脱身?”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让步卒跟随子华先生先由韩国境内走近路去设伏的缘故了。”
子华子蹙眉沉思了良久,这才感叹道:“魏武卒鼎盛时期也就只有五万余人,如今这五千魏武卒可是魏罃的心头肉啊。”
赵阳点点头,子华子所说的魏罃便是魏惠王。
“公子有多少骑兵?”
“原来只有三百多骑,不过多亏了垣雍城贸易便利,我们新近添置了不少战马,如今大约有二千骑兵。”
“公子只有三千将士,又分走一千步卒往马陵设伏,而魏武卒则有五千人之多。”子华子反问道:“以少敌寡,公子的战略是?”
赵阳知道今天不说清楚,子华子必定不放心,而韩侯也不会放心:“疲敌千里,一击定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