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斌轻轻叹了口气。

    展开全景图的电磁探查模块，程斌以电磁波为媒介与环境中弥漫的信号网络进行连接，将大量的信息解析出来后大致游览了一下。

    “这里是C市么...嗯，毕竟是内域的世界，无论是电磁信号格式还是地球各种大事，基本上都差不多啊。”

    将信息搜索范围切换到C市本地，靠着一些关键字——文军、程芳之类的，程斌搜索到了一些有趣的信息，简而言之就是蒸蒸日上的文氏集团的各类新闻。

    “过得还不错吗...”

    再次叹了口气后，程斌关掉了新闻游览。

    将全景图稍稍扩散出去探查记录了一下这栋大楼里的人与物，程斌将注意力转回了手机上。

    “要和他们聊聊吗？”

    程斌想了想后，摇了摇头——

    他到这个世界来主要是为了推进心计划的，可不是来认亲的...这个平行个体的亲人，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人，难道要和他们说——

    不好意思，你家文斌被我夺舍了啊...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程斌心底忽然泛起一丝警觉——

    当初他可是主动穿越内域寻找过自己父母幸存的世界线的，在其他世界遇到父母同位体时他也曾感到十分亲切...

    从什么时候开始，亲人的同位体在他眼里，就变成了拖累能力开发实验的麻烦与障碍了？

    程斌凝重而仔细地审视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心态，随后他不得不承认，比起记忆操纵的开发计划，他心底对这个世界的亲人同位体几乎没有一点念想。

    站在跨越世界的角度来说，这似乎没有问题，本来这个世界的人和他就没有产生过任何交集。

    但如果沿着这种趋势发展下去，当初走上这条道路时立下的，那挽回悲剧复活父母的目标...

    审视自己内心的程斌忽然意识到，驱使着他一路走来的动力中，那最初的目标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那部分了。

    那实现奇迹将各个世界悲剧挽回的想法，虽然依旧没有改变，但一路走来时，强大的力量、震撼的景象、神奇的知识...这一切的一切，已经让程斌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向着更高更深处前行、一路求知求真的梦想已经深深地扎根在程斌的心底，由不得他否认。

    假如，假如有一天，在奇迹与梦想之间，他要面对残酷的二选一呢？

    没有第一时间作出选择的程斌，心深深地沉了下去。

    “我的记忆、我的思想、我的本心...这一切...”

    带着难以描述的复杂情绪，程斌打开面板，启动了记忆操纵开发计划的第一步。

    全景图将他全身每一个原子的变化精确记录，并显示在动态的数据模型上。

    在黑客帝国世界已经掌握了部分相关技术的程斌，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感官信号，是怎么一路化为感知记忆、短期记忆、长期记忆的，整个过程各个神经细胞集群的变化清晰可见。

    人类由基因衍化来的各种基础信息元，就以神经细胞集群的形式被保存维护着。

    程斌将已经掌握的各种信息元与连接强度代表的含义，与模型脑部神经图像一一对应着关联起来。

    “实现心计划后，我对自己的真实想法就能完全把握住...面对某些选择，也就不会犹豫了吧。”

    看着数据模型上，那标注外存在的大量未知部分，程斌犹豫了一瞬。

    叹息了一声后，程斌启动了面板上某个以防万一的定时器，然后控制着自己静下心来，开始试探着操纵自己的脑部神经，在简单记忆的交叉对比中，观察对应的物质变化，丰富完善高级信息元数据库。

    试探的手法有点急躁粗暴，不过现在程斌不想慢慢来——反正为了以防万一，在穿越之前他就留有用于回档的记忆刻印...

    必须却又有点莽撞的实验迎来了预期中的恶果。

    察觉到自身记忆运作并构建思维的过程出现了明显的异常，情绪躁动不安的程斌看了眼面板上预设的记忆回档时间。

    忍耐着脑海里混乱纷呈的记忆，皱着眉头的程斌游览了一遍之前记录的临时文件，然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按着脑袋想了想后，程斌打开桌子的抽屉，将桌面上的所有东西扫了进去，然后抽出了一张A4白纸，弯腰捏着钢笔在上面写了一串字后压在了空旷的桌面上。

    随后程斌叹息了一声，走到背后的干净落地窗边，将目光投向了远方的夕阳。

    ......

    回到正常的时间点。

    “嗯...”

    看完自己给自己留下的临时记录后，程斌沉思了一会儿——

    在这么一个关于最初目的与前进动力的纠结后，自己就直接在自己身上，进行记忆操纵与思维构成的探查实验，然后果断地打出了GG？

    “看事后记录，一点实感都没有啊，”程斌摸着下巴琢磨着，“我现在也知道这个问题了，为什么我这么坦然，内心一点波动都没有呢？”

    “果然冲动是魔鬼啊，第一时间的感觉和事后回想的感觉完全是两码事。”

    看着自己舍身试探出的一些实验数据，又看了看自己之前留下用以提醒自己的一些纠结问题，程斌咂了咂嘴，有些唏嘘地道：“奇迹与梦想，如果真冲突了...”

    “虽然这么想有点不好，但毕竟是我的真实想法啊——果然我还是会选择继续走下去，直到能力强到能无视冲突将之挽回吧...”

    把临时文件上纠结的一个问题放下，程斌又将注意力转到了另一个问题上——

    之前的自己在实验时感觉思维记忆出了问题，放弃继续试验后，在观赏夕阳等待记忆重置的过程里想到的一个问题。

    系统在穿越前专门为他解释了一遍有关高维生命的一些问题，在那个演示过程中，系统着重提到了内域其他世界与平行同位体的作用。

    没有分裂到外域的，也没有被内域零号世界合并的那些内域平行世界，会在将来从伪高维生命跃升为真正高维生命的过程中有很大的帮助。

    而这种帮助的前提，是那个世界的平行个体同样走在相似的升维道路上，最终在高维度与他本体连接。

    在以往关于内域其他世界的情报里，被他附体的平行个体，在他离开后，将在很大程度上延续他在那个世界的言行模式与追求。

    既然如此，结合这两条信息，程斌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他在内域平行世界里的行为，或者说被他附体后，受到他遗留思维与行事方法影响的平行个体，在他离开后继续行走的道路，对于将来升维的过程非常重要...

    “真伪高维生命的区别...”沉思的程斌回想起了内域六号世界的克国，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多重个体维持相似的灵魂核心算法，并走上共同的道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