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一个世界时空比作一本书，那正空间就是书的封面，负空间就是书的封底。

    正常的、依赖于三维空间的物质，就以书本记载的内容的形式，存在于封面、封底、书页这些平面上。

    在三维空间中撑开蜷曲的额外空间维进行四维偏移，就像封面上画的火柴人掀开、转移到了新的书页。

    由此可以延伸出很多时空应用技术，例如错开两张书页连接点的空间跳跃，扭曲书页形态的空间潜航，破坏部分书页的空间撕裂等等...

    无论哪种技术，偏移的越深、涉及的书页越多，具体效果就会越好，但所需要消耗的能量和操纵难度也就越恐怖，完全是指数级上升。

    这种能量消耗在书本最中间的那一页达到顶峰，越过这个极值后，消耗能量的阻力来源就会从封面方向变化为封底方向。

    如果当前世界的这本书，是一本高比大厦的超级大部头，那通常的时空扭曲攻防与空间跳跃不过是一两张书页上来回抖一抖，一般的亚空间技术也不过就深入了几页而已。

    河系核心的黑洞合并带来的四维震荡，才能说是真正稍微翻了翻书本，在这种情况下，四维偏移深度没有震荡幅度大的那些能力就会收到极大的影响。

    当前宇宙战场中天使军团和使徒们的战争里，这方面的时空特质也体现的淋漓尽致——

    若不尽力达到敌人四维偏移的深度，又不能把对方逼到浮上封面，所有探查与攻防能力都将毫无用处。

    由此也可以看出，使徒文明从封底开始单方面烧掉大半本书，强行烧出个直达封面的洞来有多大胆了。

    相比起来，程斌组织执行的第二次正负空间贯穿行动影响就小的多，就像用尖锐纤细无比的钻头，从封面封底两边对准同时开工小心钻出一个小孔来。

    现在，完成了思维核心转化迁移工作的程斌，为了进行四维战体的初次构建尝试，正在准备进行第三次更精确、规模更小的跨界实验。

    在实验之前，他稍微花了点时间适应了一下性能微变功率大涨的念气——说是涨了功率，但比起当前撬动真空零点能的知识技术，念气那点力量依旧是微不足道。

    不过操纵工具的手变得更强大灵活也是好事吧，虽然程斌从构筑起脱离念气的中子星战体后，基本就很少依赖这双手了...

    “说到念气的话，还有个历史遗留问题没解决啊...”

    实验亚空间中，为了提高计算分析能力，临时套上了信息态使徒外壳、向智能程序人格方向倾斜的程斌，在自己的待办事项列表里翻到一个沉底很久的项目——

    当初因内域零号世界彩票号码的偏移开始呈现出征兆、在他中子星战体构筑成功后彻底觉醒的念气新能力的测试项目...

    在控制大量开门用能量产生、汇聚、存储的间隙，程斌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个他过去一直没试出结果的项目。

    现在想来，过去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发掘出念气新能力的形式，很可能是因为他受到一直以来注重客观物质逻辑的惯性思维影响。

    念气在程斌手头，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扮演的是观测与物理干涉的工具，但看到萨麦尔的特殊能力后...程斌隐约就有了一丝灵感。

    他对念气新能力的想象和测试方向也许应该更夸张一点...要跳出当前逻辑知识体系的习惯限制，

    萨麦尔从情绪信息入手，以完全超越常理的方式和渠道来扭曲生灵，那同样神奇的念气，为什么就不能在这种层面上进行大胆的操作？

    要知道当初新能力觉醒的征兆可是触及到了世界线迁移的，虽然只是改变了一位彩票号码...

    不过对于习惯了因为所以的程斌而言，这种没头苍蝇式的感性测试实在有点难度，如果他能深入研究一下萨麦尔能力产生作用时的具体过程，也许会对这个事情有一定的帮助...

    一边思索一边引导控制着越来越庞大的、已经可以轻易蒸发恒星系的能量，程斌忽然接到了使徒文明传来的示警信号——

    天使方的最终BOSS萨麦尔，脱离了庞大的天使军团，孤身一人向着他这边过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程斌看着情报里一路杀穿数条战线，径直向着他所在的使徒文明核心区域前进的萨麦尔，差点想将隔离区内堆积循环的能量转化提取出来拿去预备作战了。

    不过仔细想了想后，程斌自觉在宇宙规模的战争中，他能发挥出的作用未必比一支小型军团强多少，索性他就尽量跳过一些不太重要的环节，拔高了实验区的时间流速，抓紧推进开门与四维战体构筑实验。

    当前的战斗，就只能靠使徒文明去先去顶着拖延一下了。

    “有点奇怪啊...难道萨麦尔还隐藏了更多的能力？不然以它之前的表现，孤身和军团作战也太不明智了吧...”

    ......

    十二翼的漆黑恶魔，或者说堕落天使，丝毫没有掩盖自身行踪的意思。

    堪比小型行星的体型在宇宙空间中并不起眼，但其威势之盛令使徒们无法忽视。

    一个星系团级的焦灼主战场不巧地处在萨麦尔前行的路线上，在它从这个广阔战场边沿掠过后，大半使徒被直接湮灭，剩下的全部转化成了天使，整个星系团的庞大物质被天使军团收入囊中。

    来势汹汹的萨麦尔在四维裂隙中划过一条弧线，很快就跨越了相当广阔的星空，逼近了使徒大本营所在的位置。

    要知道无论是使徒大本营还是程斌所在的实验区，都不是固定在某个位置不动的。

    在仿若六爪章鱼的、由大量黑洞构筑出来的超级引力怪作用下，使徒的几个核心区域连同部分中央军团一直都是在宇宙中动态迁移。

    萨麦尔表现出的超常探测能力，意味着天使和使徒当前的战略局势是其刻意放纵配合的结果，那原来的战略计划也就不再合适了。

    使徒文明的作战指挥们当即做出决定，将大量后备的隐藏力量启用，汇聚起来向着萨麦尔围剿了过去。

    如果能彻底消灭这个满怀恶意的外来者，清除所有天使军团也就是时间问题罢了，为此放弃部分前线战场的优势都在所不惜。

    在大量傀儡生命的试探与牺牲中，使徒方很快搞清楚了萨麦尔能力效果飞跃式提升的几个突变距离，随后大量军队开始针对性布置在萨麦尔的前路上。

    ......

    萨麦尔无视接连在其身上炸裂出耀眼火光与时空波纹的自爆型傀儡使徒，随手将遥远处作为这支部队指挥官的球形使徒凌空拉了过来。

    堪比恒星的巨大球体使徒在时空扭曲中被急剧缩小，随后被萨麦尔一口嚼碎吞咽了下去。

    瞬间杀光这最后一支靠近它的部队，对萨麦尔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但当前有些烦躁的它却选择一点一点将它们虐杀。

    因为在它直接感知范围外的遥远区域里，大量使徒汇聚成各种阵列，一波又一波简单粗暴的四维时空震荡被拥有无限能源的使徒们制造出来，向着萨麦尔所在的星区叠加轰击。

    这些攻击太过粗略，就算层层叠加强度超常，也对萨麦尔没有任何威胁。

    但这却极大地延缓了萨麦尔前进的步伐——就算强横如它，在第四维的偏移深度也比不上军团级时空干涉制造的四维震荡幅度，它可不愿意强行穿越四维时空剧烈变化中产生的大量时空断层。

    延缓了萨麦尔的步伐后，使徒军团就能进行更精确的锁定，随后在围困区尝试扭曲时空制造出体积超越常规的黑洞，来进行更为实际的攻击。

    这也是当前试探出的少数能对萨麦尔造成伤害的战术了。

    之前试探用的，以傀儡为主的大量使徒部队，已经证明了高能镭射、粒子炮击、四维打击等等常规攻击在萨麦尔身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实际效果。

    萨麦尔看似有着复杂的构造的恶魔身躯，本质上却浑如一体，根本没有任何内在结构和功能器官。

    按使徒这边的观测结果来看，萨麦尔的神躯就只是一坨类似大型中子星内核的，纯粹由强相互作用力连锁贯穿的夸克聚合体而已。

    就是不知道萨麦尔是如何将强相互作用力这种自然情况下仅能作用于原子核尺度的短程力，强化释放到庞大到如同星辰的身躯范围内的。

    要知道论物质间的相互作用，强相互作用力的强度远远超越了表层引力，差距达到了夸张的三十八个数量级。

    这意味着在相同条件下，萨麦尔在力量的质上，占据了这个世界物理层面的绝对优势，除非使徒们惯用的时空引力能精确在萨麦尔身上叠加聚焦到黑洞核心那种层次，否则任何攻击对萨麦尔来说都是拂面微风毫无意义。

    但萨麦尔凭着超高的力量密度，在时空一道上的造诣也不弱，想将其陷进黑洞核心那种危险地方可没有那么容易。

    现在，在上万光年的巨大范围内逐渐堵住萨麦尔，使徒军团每一瞬间烧掉的能量都是个天文数字。

    在使徒军团下一次广阔黑洞曲面攻击成型的瞬间，萨麦尔也终于因时走时停的龟速移动失去了耐心。

    “烦人的虫子...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跨越凡物与魔神之间的差距？你们连我的存在都无法理解！”

    冷哼的萨麦尔没有躲避堪比黑洞核心的超强时空扭曲，它的身影在这次攻击中伴随着广阔空间的星河完全消失，使徒军团各种探测设备都找不到它的踪迹。

    在使徒军团高层迟疑着的时候，某个因终于消灭了大敌而感到无比兴奋的传承使徒，忽然发现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

    愤怒、嫉妒、贪婪...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突破了它身上加载的最新版情绪管控系统的抑制。

    被扭曲操控的思维疯狂运转了起来，一个身负十二翼的魔神虚影在它挣扎的心灵中缓缓编织成型，细节变得越来越详尽，越来越真实...

    在无数精神被扭曲的使徒面前，萨麦尔从虚无中走出，强作用力挣脱束缚扭曲质量干涉时空，瞬间扫灭了周围大片的使徒军团。

    展现出全新转移方式的萨麦尔，在使徒军团找出应对的方法之前轻松杀穿了阵地，使徒在后方构筑出的大量四维高速通道被掠过的萨麦尔尽数破坏，一时间主力军团追之不及。

    萨麦尔倒也没有回头继续和这些它眼中的爬虫纠缠的意思，若使徒们找不到阻拦它的办法，选择分散继续自我复制扩充军团规模，它杀戮的速度还不一定有对面扩张的速度快。

    这种漫无止境的战斗交给天使军团就行了，萨麦尔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杀光这些低等生命。

    再次穿过一片临时阵地后，萨麦尔终于看到了使徒大本营所在的那只巨大六爪章鱼，以及周围密密麻麻的、依托着六爪章鱼体内无数巨型共工增殖数量的使徒中央军团。

    “大而无当...”

    面对这种超级移动堡垒，萨麦尔嗤之以鼻。

    一阵以时空波纹为载体的天籁之音，从萨麦尔身周向着前方广阔空间散播而去，最细微的空间起伏也被其完全抚平。

    从程斌那获得了很多知识与数据的使徒立刻就知道了萨麦尔想干什么——这是它们技术难以灵活复现的降维打击的前兆。

    体型以光年计算的巨大六爪引力怪瞬间将肢体收拢，将大本营和军团裹进了身躯笼罩的范围。

    刹那间，三维空间的维度崩塌了。

    萨麦尔前方的稀疏星光骤然合拢靠近，巨大范围内的空间被抽离了鼎立的三足之一，崩塌成了一片绝对的平面。

    维度崩塌产生的连锁反应让这个平面急速扩展着，但在平面中心以及有一块立体的三维空间维持着自身的存在没有崩塌湮灭。

    有足够的能量，又对时空有足够的认知与干涉能力，使徒们能在自己降维打击下保住性命萨麦尔倒也不算太意外。

    看着逐渐恢复的空间中，那缓缓伸展开身体的六爪引力怪，正想抓住机会继续进攻撕碎这巨型使徒的萨麦尔忽然神色微变，回头看了眼地球所在的那片星区。

    “倒是有点小聪明...”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