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程斌“看”到的只是微渺无比的零碎光点，但随着他趋向涣散的精神力慢慢集中过去，那些光点就仿佛受到了他意识的刺激，开始逐渐扩散、变得活跃了起来。

    这些奇异的光就像是雷达发射、接收的电磁波一样，扩散开来的光波在不断的折返、衍射间映照出了简略的物质轮廓，一具怪异的躯体就在程斌心底慢慢勾勒成型。

    “我还以为附体到植物人身上了...这躯体的状况连植物人都不如啊。”

    吐槽了一句后，程斌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具古怪身躯的构造。

    之所以程斌还能辨识出自己当前拥有的是类人身躯，是因为这玩意儿还笼统的有脑袋、躯干、四肢之类的部位划分。

    但这身体的双手牢牢环抱着躯干，肢体甚至脑袋都蜷缩着与躯干融合在了一起——不是紧贴着那种，是真正意义上融成了一坨。

    如果不是外表还能看出一点点四肢原本的肌肉轮廓，程斌从内部结构上根本没法确定这是人类的身体——

    因为这身躯内部压根就没有人类的五脏六腑，在光波映照的图景中，程斌只能看到巨量类似细胞的堆积物与各种混乱的类似血管的管道，躯干中除了核心处一个怪异的大空腔外连骨骼都不存在！

    “整体上看，身体是从外到内分了很多层，但绝大部分身躯组织都完全是僵死的，没有丝毫活动的迹象，也就躯体内部的核心空腔稍微有点柔韧的感觉，空腔内的那些变化的物质...液体？是水吗？”

    笼统模糊的图景让程斌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只能试着再次集中精神去加强未知感知渠道的分辨率，看看能不能看清楚自己“脑袋”的物质构成，并找出支撑自己思维运转的物质载体。

    随着程斌意识的运转，弥漫他身躯的光波仿佛嗅到血腥气息的鲨鱼一样飞速汇聚在他头颅的位置，他那原本模糊感知刹那间就清晰了很多，他甚至清楚的看到了一个布满凹凸沟壑纹路的、干瘪萎缩的大脑。

    与身躯其他部位一样，这个死寂大脑也没有丝毫活动的迹象，很显然程斌当前的思维并不是像正常人类那样由大脑支撑的。

    程斌倒没有多么意外——从光波响应自己意识的情况来看，说不定自己当前的思绪和这些“光”是紧密关联的。

    虽然没找到思维的实质载体，但在这高清感知图景中，程斌察觉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例如他身躯外层组织的质感更加接近于骨骼或矿物，或许原本体内的骨骼被分解转移到了体表...例如提供奇异感知的光波在身躯内跃迁移动的时候，其核心轨迹是围绕着遍布身躯每个角落的大分子聚合物编织的。

    虽然程斌当前感知的分辨率没高到能辨识分子级物质，但那些东西的整体结构轮廓还是很显眼的——那是基因，所有碳基人类赖以传承血脉信息的双螺旋。

    维持着当前意识状态，程斌深入的观察实验了一下，就发现弥漫他身躯的光波，除了描绘物质轮廓外，可以对其覆盖的双螺旋基因，以及围绕基因运作的细胞物质组件进行奇特的物理影响。

    不过由于当前身躯内的“细胞”都处于无法活动的死寂状态且显得有些扭曲，这种干涉能力很难体现出具体的作用。

    “围绕基因运作的能力吗？这和程博士原本的能力形态确实很相近啊...不过这种力量的精密程度、智能化程度、自由程度，比起念气都差太远了，而且这消耗...”

    程斌停止了高强度的观测、稍稍放松了自己的精神——他发现随着他越加深入的观测与干涉细胞基因，弥漫在他身躯内的光波强度与数量就开始逐渐的加速削减，他的思绪也随之开始各种模糊、卡壳。

    但即便是尽量削减了思维活动，程斌依旧发现体内的光波在缓缓的削弱，他的意识中也开始逐渐产生疲惫与困意，看起来要不了多久他就得陷入之前的“沉睡”中。

    不过，转机很快就到来了——

    就在程斌琢磨着自己的能力，思考解决当前困境的办法时，五感尽失的他忽然感受到身躯一侧的表面传来了强烈“灼热”感。

    这股灼热仿佛触动了身躯内部的某种开关，程斌明显感觉到了部分身躯组织动弹了一下，随后他体内那个大空腔骤然解除了封闭状态。

    估摸是水的、蕴藏着大量“光波”的液态物质，似乎是因为失压降低了沸点，在刹那间就沸腾膨胀了起来，并沿着空腔外的主干与分支管道向着身躯各处涌去，沿途被其浸泡的部分细胞组织瞬间恢复了一点活性，在光波的刺激下蠢蠢欲动。

    程斌莫名的有种感觉，这些醒来的细胞可以在他意志支配下自由活动，甚至提取翻译基因中蕴藏的无穷信息、肆意改变自身的形态。

    没有急着去干涉改造身躯，程斌默默的观察着体内的奇异循环——

    空腔中的液体途径身体内层尚且算是生物的组织后，来到了外层类似骨骼与金属的封闭壳层，它们仿佛从体表的异样灼热中汲取到了能量，携带着更多的热与光回流到了内层，经由变化成心脏一般的结构、开始不断缩涨的空腔完成循环。

    在奇异光波的壮大、活跃下，程斌摆脱了倦怠与困意，思绪再次清晰了起来，他总结了一下自己感到的那些东西，随后就大致猜到了自己身躯所在的环境——

    “虽然传导着奇异的光波，但空腔里原本的液体应该就是水了，空腔‘心脏’解除封闭后，水直接迎来了沸腾，外面的压力有问题...

    “就这个过程中液体的变化与流向来看，我应该是处于失重状态，而且那种‘热量’丝毫没有向外传导散逸的趋势，说明体外没有热传递介质...”

    沉吟了一会儿后，程斌结合从无限之主那获得的剧情世界说明与程博士世界存在的相关剧本得出了结论——

    “我的身躯存在于宇宙真空中么...原来如此，我替代的是那个放弃思考的家伙啊...”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