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尔哈多毁灭了！”

    “卡兰加斯堕落了！”

    看到半空中的黑色七巧板，玛达尔大主教的心咯噔一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一种空前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原来这才是深海教会的计划，这才是麦尔朗恩的计划！”

    他总算明白了！

    腐化“炽天使”梅尔哈多算什么？

    天使也不过就是光明众神的造物而已，不过就是其中最高等的一种而已！

    既然是造物，就可以不断创造，神国的天使越来越多，早就编成军团了，只不过一直都在和魔界深渊、冥界战斗，不断削弱敌人的有生力量，让他们无法积累足够的力量冲破封印，在这个过程中损失了不少，然后又有很多跟着那些堕落天使去了魔界罢了——

    八大堕落天使，指的是八位炽天使、大天使、天使长级别的六翼天使堕落，实际上几万年来，堕落天使一批接一批，从来就没少过！

    级别更低的两翼天使、四翼天使，神国数百上千，成千上万！

    要不是损失太多，随随便便都能派出来一大堆，也不至于刚才还去向高文求援！

    天使是很高贵，但也有不那么强大的，终究只是一种生物，两翼天使的地位甚至还比不上自己，四翼天使还差不多，而只要自己成功封圣，就会成为圣徒，地位和六翼天使等同。

    但卡兰加斯不一样。

    他是最古老的半神之一，是光中之光，是天然诞生的原初之神，是在陨落真神的神格碎片基础上，重新诞生的新神！

    地位甚至比圣徒还要超然，就连教皇都没有资格命令他，甚至大多数光明神都没资格，他只听从光明主神的命令。

    诸神之战，不止一位光明神陨落。

    神格被打碎，有些彻底遗失了，有些被其他神灵抢走，其中一部分被收拢，在光明主神的伟力下重新复苏，出现了一大批光明半神，卡兰加斯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能找到所有遗失和被抢走的碎片，他就能重新成为真神，而且还不仅仅是信仰封神，更是代表光明的基本法则之神，和那些诞生在原初之火、原初之水中的元素之神一个级别，凌驾于普通真神之上。

    他的本质是真神，自然不是炽天使能比的。

    一个卡兰加斯堕落，比十个炽天使堕落更严重。

    这是一万年来从未有过的事！

    现在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现了？

    玛达尔大主教感觉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这是从未有过的挫败，是不容宽恕的大罪！

    而自己，也将成为诸神之战结束后，光明教会最大的罪人，没有之一。

    不管自己做什么，以后都只能在耻辱柱上忏悔了！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玛达尔大主教叹了口气，因为激动而红润的脸，血色渐渐消失，变得苍白如纸。

    稳固浩瀚的精神世界，随着信仰的不断提升，随着神灵恩泽不断赐予，越来越坚固，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世界，二十年来头一次出现了动荡，一丝裂缝的出现，意味着更多裂缝的蔓延。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的精神世界正在走向破碎和衰亡。

    这就是神官的可悲之处。

    依靠信仰来稳固精神世界，一旦信仰动摇，精神世界就会出问题，直接导致实力下降，甚至死亡。

    玛达尔大主教前所未有的沮丧。

    一生所有的坚持，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封圣。

    虽然历史上成功封圣的大主教，十个里面都没有一个，但他还是将这个作为自己最大的、终极的目标，也是所有大主教的目标。

    就算无法封圣，也会前往光明圣城，担任枢机主教，知道老死的那一天升入神国，依然还有封圣的希望。

    但现在，一切都没了。

    不管怎么努力，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种万古之罪，是绝对无法宽恕的，就算一个真正的圣徒犯了这样的错误，结果也是一样，会被剥夺称号，从圣阶中跌落。

    为什么？

    凭什么？

    一生虔诚，就换来了这个？

    不，我不服！

    等等……

    不服？

    玛达尔大主教耸然一惊。

    “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罪恶的想法？”

    “我居然产生了背叛神灵的念头？我怎么可以背叛我的主，哪怕想都不行，这是我的罪，我要忏悔！”

    “是恶魔诱惑了我，还是麦尔朗恩的低语干扰了我？不，这不是理由！错了就是错了，主永远都是对的，如果我认为主错了，那错的就是我！我居然怀疑主，难道我的信仰还不够坚定？”

    “不，我是最虔诚的信徒！”

    玛达尔大主教满头冷汗，差点堕入深渊。

    他近距离望了深渊一眼，一只脚已经踏进去，半个身子置身黑暗，眼看就要被吞噬，却还是在关键时刻惊醒。

    “这是主的荣光，这是众神对我的感召，对我的宽恕！我愿意为了众神的仁慈，奉献一切！”

    玛达尔大主教重新坚定起来，精神世界的裂缝慢慢愈合。

    忽然，一点光明在黑暗卡兰加斯的身上迸发，然后慢慢侵蚀全身。

    不到10秒钟，他就重新变成了光明半神。

    看到这一幕，玛达尔大主教激动了。

    “是众神的伟力！众神净化了卡兰加斯……什么？这不可能！”

    话还没说完，玛达尔大主教的脸色就僵住了。

    他看到黑暗重新出现，卡兰加斯再一次变成了黑暗半神。

    他猛地摇头，意识到这不是真的，这一幕从未发生过，只是出现在自己的精神世界，是假的！

    但……

    真的是假的吗？

    卡兰加斯是怎么变成黑暗半神的？

    他看得很清楚！

    没有从深渊射来的黑箭，刚刚堕落的梅尔哈多也没有腐化卡兰加斯的能力，最后还被卡兰加斯彻底摧毁。

    为此，卡兰加斯耗尽了所有光明，变成了透明无光的碎片。

    再然后，黑暗从碎片中出现了，他变成了黑暗半神。

    所以变成黑暗半神，完全是他自己的行为，和任何外界因素无关，没有蛊惑和腐化，只有自甘堕落。

    难道黑暗一直存在于卡兰加斯的体内？

    难道卡兰加斯本质上，其实就是黑暗？

    如果连最纯粹的、曾经的真神都能堕落，甚至心里早就埋下了堕落的种子，那么其他光明神是不是也会堕落，伟大的光明主神是不是也会堕落？

    怎么会这样？

    难道……

    光明就是黑暗？

    那我这一生的坚持，又是为了什么？

    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黑暗，一切都是虚无，一切都没有意义……

    “光暗一体，拥抱黑暗，是所有光明生物的归宿，物质就是意识，实体就是虚空，光明就是黑暗，圣光就死暗影，天使就是恶魔，男人就是女人……”

    “在无尽光明中诞生黑暗，在无限黑暗中诞生光明……”

    “世界的本质是黑暗，光明才是特例。你去看无垠的星空，会发现星星点点真的很少，更多的是永恒的星空黑幕，宇宙背景是黑暗的，光明一直在消退……”

    “所以放弃吧，拥抱黑暗啊，你拥抱的不是虚无，而是永恒！”

    直入人心的低语，带着影响精神的力量，上古之神操纵心灵的把戏屡试不爽。

    单纯的话语是没什么力量的，真正起作用的是上古之神的低语。

    一方教区的大主教，虔诚是不容置疑的，又置身在无限光明的光明神殿，受到光明半神、炽天使和大量光灵的庇护，受到众生信仰的加持，上古之神的低语根本不可能透过重重阻隔传入他的心里。

    这是光明神的庇护。

    所以历代大主教，从来没有哪个被腐化，堕入黑暗。

    今天是个例外。

    玛达尔大主教自然是虔诚的，但亲眼目睹卡兰加斯的转变，对他的精神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光明神殿自然是强大的，但现在连卡兰加斯都堕落了，梅尔哈多毁灭了，所有光灵都出战了，还有谁能庇护他？

    要仅仅是这样也没什么，上古之神的低语不是万能的，腐化也是需要时间的，也许几年，也许几十年，甚至更久。

    但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

    ……

    深海更深处，绝望之城。

    不知道站了多少年的章鱼人终于复苏，来到了神殿上层，更多的智慧生物纷纷出现。

    有矮人，有精灵，有人类，有侏儒……

    所有生物的身上，都缠绕着浓郁的黑气，那是纯粹的暗影能量。

    而他们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被苔藓或者海藻寄生，身体的某些部分增生了章鱼般的肉质，看起来就像人类、精灵等版本的无面者。

    无面者化。

    凡人无法拥抱永恒，寿命终将迎来终结。

    冥界和魔界都有让凡人永生的方法，虽然所谓的永生肯定要大打折扣，肉体的不朽不代表灵魂的不朽，所有灵魂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走向衰朽，亡灵虽说不死，但也会受到衰朽力量的影响，不是真的不死，活得时间长了，总会有些异变。

    维持灵魂活性的方法有很多，但最好的选择还是肉体的滋养。

    无面者化，让凡人生命发生了本质上的改变，成为超凡的无面者，永生不死。

    这是天大的诱惑。

    深海教会历经数万年而不灭，在诸神围剿中依然发展壮大，不是没道理的。

    而聚集在这里的这些人，都是深海教会的高层。

    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是名副其实的传奇级别，为首的那位甚至是半神级别。

    不依靠信仰之力的半神，就像远古巨龙，就像炎魔之王。

    普通无面者已经足以杀死吟游诗人歌颂的大部分英雄，精英无面者更是名副其实的传奇级别，而迈入半神级别、有资格和荒野众神远古巨龙平起平坐的，是无面者将军。

    这位无面者化的章鱼人首领，不是真正的无面者，却是地位不亚于无面者将军的深海大祭司。

    他从永恒沉眠中苏醒，是要主持一个筹划数千年的黑暗仪式。

    一切准备就绪。

    “众神的封印已经虚弱不堪……”

    “深渊的屏障布满了裂痕……”

    “陨落的天使变成了黑暗的养分……”

    “堕入黑暗的半神聆听主的意志……”

    “世界的破碎，从现在开始！”

    “宇宙的灾变，从现在开始！”

    “吾主的复苏，从现在开始！”

    难以理解的力量，通过连空间都无法阻隔的方式，刹那间传递到了几万公里之外的鹰巢城。

    地下深处那个庞大无比的黑暗仪式被彻底激活，梅尔哈多的黑暗力量被吸收，仪式的能量空前强大，远远超过之前十倍。

    更多的杀戮和继续蔓延的混乱，也在不断的增强仪式。

    最终，黑暗仪式化作了一道黑色光柱，从地下深处射出，落到了黑暗半神卡兰加斯身上。

    这些黑光迅速凝聚，变成了一个光球，看起来就像一个微型黑洞，吞噬一切。

    “黑暗之星……”

    神殿中，玛达尔大主教呢喃。

    这是光明圣典上记录的景象，诸神之战中发生过不止一次，据说是最初的黑暗之神的能量形态，被称为“黑色太阳”，和光明主神对立。

    光明主神又被称为“太阳神”。

    卡兰加斯的神格已经破碎，只剩下一小部分，本不应该释放如此可怕的黑暗，形成如此庞大的黑暗之星，但黑暗仪式增强了他，让他在这一刻，达到了黑暗真神的层次。

    而如此可怕的力量，却没有用来攻击光明神殿或者其他什么，而是继续浓缩，在浓缩到了极致之后，忽然朝着下方倾泻。

    地下某处，薄弱的世界屏障彻底破碎，众神的封印被强行打破了一瞬，一根粗大的触手伸了出来。

    一瞬间就探出了上千米。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随后就被众神封印和恢复的世界屏障截断。

    触手刺穿大地，引起了整个鹰巢城的地震。

    房屋倒塌，大地开裂，这只是开始。

    甚至就连折叠空间都被打碎，高文感觉到了无比可怕的毁灭性力量，那是麦尔朗恩的力量。

    他“看”到了那截触手。

    虽然只是本体的一小部分，微不足道，却要比安其拉的克苏恩化身、奥杜尔的尤格萨隆化身强大太多，这是超越了实体世界承受极限的力量。

    自然要被众神联手制定的法则抹杀。

    高文的关注点不是他。

    他“看”到了黑暗半神卡兰加斯。

    在释放了几乎所有暗影能量之后，卡兰加斯的本体暴露在眼前。

    轰！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高文几乎愣住了3秒钟。

    那是纳鲁，生命走到终点、变成黑暗之神的纳鲁，或者应该叫做“熵魔”。

    卡兰加斯原来是纳鲁，破碎的纳鲁。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