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武神智圣:隐龙篇 天道好还,人心效顺 第三章 丞相
六月之初的天府,气候温和怡人。
马瞬抱着换来的米面走在大街上,望着被树荫斑驳的青石地面,对这个一千八百年前的世界还没有实感。
毕竟他只不过是一个就想在大学里混张文凭的普通学生,却对三国故事情有独钟,由一本《三国演义》启蒙,到最后将整本《三国志》翻得滚瓜烂熟,甚至下意识地去寻《华阳国志》和《资治通鉴》补充细节,甚至通读了一遍《晋书》,让自己完全沉浸在一千八百多年前那个波澜壮阔的三国历史中。
但史书所撰写的东西,相较于真实历史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这个大时代下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又岂是青史上寥寥两三笔能够描画?
起初,刚刚穿越的马瞬也曾有一番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毕竟依靠着历史知识这个挂他绝对能够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但随着马谡死后一连串的打击接踵而来,他只好把当前的主要矛盾转移到思考如何安全地在这个乱世之中存活下来……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快要断炊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马瞬看了看手里的三斤糙米,深切地体会到了这个时代的残酷。尤其是当铺伙计听说他们母子是马谡的家人的时候,脸上流露出的那副小人嘴脸。
结果当铺故意压价,一件首饰只换得了几钱碎银,吴氏纵然不舍,却也还是狠下心将它当了,毕竟他们娘俩已经连饭都吃不上了。
此情此景,让马瞬狠狠地攥紧了衣袖下的拳头,在心中悄然立下了重誓:“这群势利小人,总有一天,教你们有债必偿!”
随后,母子二人一起将米面搬回了家,一看天色,日影西斜,已临近酉时。
吴氏仔仔细细地整了整身上的斩衰边角,将出头的麻线往里褶了褶,用生麻束将头发梳成丧髻,和一样穿着丧服的马瞬一同出了府邸,往相府而去。
丞相府坐落在皇宫的南面,由于诸葛丞相厉行节俭、毫不铺张的风格,所以规模并不算宏大,从属仅有百人,却都是大汉四万官吏中的精英翘楚。
马瞬跟着母亲才来到相府门口,便早有一名官员在门前等候,见得二人,当即远远地迎了上来,招呼道:“是马夫人吧,东曹掾蒋琬在此恭候多时了。”
听着来人道出姓名,马瞬的眼睛为之一亮,心道:“蒋琬!诸葛亮死后钦定的接班人,却不知有何过人之处?”
马瞬抬起头,仰视着着蒋琬,只见他面膛方正,天庭饱满,丹唇墨须,一袭青衫干净磊落,颇为雅致,宛若图画中人。心中不由暗暗叹道:“相府一个东曹掾尚且有如此气度,不知那诸葛丞相更是何等英伟?”
忽得,蒋琬却低下头来,与马瞬打量的目光短暂对视,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吴氏却没发现自己儿子的异常,向蒋琬道了个万福:“劳蒋大人在此等候,民女实为惶恐。”
蒋琬闻言,从马瞬身上移开眼睛,摆手道:“夫人言重了,琬与幼常同是荆州出身,入蜀之前便已相识,尊夫才智足备、机略过人,英年猝逝,琬深感遗憾。”
吴氏闻言,悲从中来,一双泪眼泫然欲滴。
蒋琬见状,忙相劝道:“人死不能复生,万望夫人保重尊体。令郎年岁尚小,已颇有乃父之风,劳夫人悉心培育,将来定能成为大汉的栋梁之才!”
见吴氏微微止住了垂泪,蒋琬方道:“丞相在堂中已等候多时了,请夫人随我来。”
于是母子两人便跟着蒋琬步入丞相府中。但见相府内颇为朴素,极少有雕花纹饰,亦无甚奇花异草,庭院之间,仅栽有几株苍翠的嫩竹,颇有一丝出尘之气。
马瞬一面观察,一面心中暗暗感叹:“丞相莫不是将卧龙岗上的茅庐搬到此处了?”
三人穿过前庭,来到一处回廊,廊上不时来回穿梭着各色官员,具都神色匆匆,似有要事在身,毕竟这丞相府便是大汉的行政中枢,每日机要不知得有多少,同时也令马瞬心里的疑惑更深:丞相日理万机,却从百忙之中召见他们孤儿寡母,究竟是有何大事要面说……
“但愿不是祸事就好……不然我只能先装成神棍,用各种预言唬住丞相,再做打算了……”
心意已定,马瞬握着吴氏的小手又稍稍紧了紧,三人穿过回廊之后,终于来到了丞相府的中堂。
甫一进门,马瞬便闻到一丝沁人心脾的淡雅幽香,像是能将屋外的温热之气阻隔开去,环顾堂中,只有简单的几副小几和蒲团,并无更多摆设,壁上对挂着一幅楹联——“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楹联下方是一方书案,无数竹简堆积其上,竟将那秉笔直书之人掩盖在后。
“丞相,幼常妻小带到。”蒋琬上前,轻身说道。
一个声音自成山的竹简之后传来:“是公琰啊,请幼常妻小先行入座吧,待亮批完此章……”
“遵命。”
蒋琬伸手,请吴氏和马瞬落座右席,着下人备上香茗,供二人品用,然后悄然退出堂外。
马瞬见左席无人,不觉微微皱眉。随后伸手端起茶盏,其中茶色温莹,状若翡翠,令人一瞧,便消暑意。
茶水间倒映着吴氏的面容,她虽是孝服出遵,却神色沉静,螓首端坐,不失礼数。经过一个月的相处,马瞬越发觉得自己这位母亲不同寻常,虽遭逢大难,时常暗自垂泪,但每至人前,却端庄婀雅,绝非一般妇人所能及,但其家世背景,却又从未听母亲说起过,不由暗中猜道:“娘亲姓吴,莫非和陈留吴氏有什么渊源?”
过了一盏茶左右的时间,偌大的堂内却还是安寂非常,马瞬心想:“如此情形,倒像是《三国演义》里头三顾茅庐的最后一回,诸葛亮高卧堂上,刘备侍立堂下,不敢高声搅人清梦……”
正思量间,案上之人笔停墨落,将竹简晒在一旁架上,着一旁的小童将成堆的竹简搬走,方才抱歉道:“适才亮有些公事未了,让夫人久侯了。”
马瞬闻言打了个激灵,连忙循声望去,终于得见诸葛丞相尊容。端得是白面长须,双目如炬,形相清癯,姿貌甚伟,身披一件飞纹蜀锦鹤氅,飘飘然有神仙之概。马瞬再定睛细观,却见丞相人虽俊朗,年纪实已不轻,眼角布满鱼尾细纹,百忧集于双鬓,已隐隐露出些许斑白。
“丞相待亡夫如子,所加恩德,民女没齿难忘,岂敢言劳。”吴氏闻言,低头回道。
孔明长叹一声,娓娓道:“此次幼常之失实乃亮之过。亮本欲效法孙权任用陆逊之事,让幼常得以一战成名,未来继承亮的北伐事业,可惜亮忘记了那陆逊早在拜将前就曾平定山越的战绩,而幼常却身在幕僚之中,未曾亲临战场,指挥作战……是亮太过心急终致犯下大错,如果情况允许,亮绝不愿意亲手断送幼常性命,只是现在亮身负先帝遗诏,法度之下,不得已而为之,万望夫人谅解。”
马瞬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诸葛丞相一开口却是一表歉意,心头猛然一惊,转而百感交集,回头望向吴氏,只见她双目微微泛红,向丞相哽咽道:“亡夫时常对民女坦言,丞相为完成先帝未尽的事业,一贯秉公执法、明正典刑。民女戏言:若汝犯法,该当如何?亡夫答曰:愿丞相效诛杀鲧而成就禹之事,谡虽死在九泉之下亦无憾。却不想竟一语成谶……”
此语一出,令孔明亦为之动容,叹道:“临刑之前,亮向幼常保证,其妻小亮当赡养之。奈何班师回朝之后,国中事务日益繁杂,直至今日,方才略有闲暇。这旬月之间,让夫人和令郎受苦了,不知接下来,夫人将要作何打算?”
说话间,孔明的眼光却落在马瞬的小脸上,盯得马瞬略微有些不太自然,只好微微别过头去,不让丞相看到脸上伤口,心中暗道:丞相神通广大,莫非自己受马邈那群人欺凌的事情也被他知道了?
吴氏答道:“外子亡故,民女心乱如麻,无甚主张,全凭丞相安排。”
孔明颔首道:“幼常之事,城中多有不忿之人,其旧宅坐落于天府街头,恐有不虞之事,实难久居。旬月之前,亮已命人在天府西北的朝真观旁置办了一处房舍,此地清幽,远辟俗世,可以安居。亮自会每旬将派人送来钱粮物资,以供生活所用,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吴氏低头婉拒道:“谢丞相厚爱,民女何德何能,可以不劳而获?愿乞桑树十株,机杼一台,以纺纱织布为生,不敢有损丞相清名。”
马瞬心知母意,亦不愿坐吃山空,为人所不齿,同时为了自己今后的发展,亦出声道:“先贤有言:‘遗子黄金满籯,不如一经’,小子所求无他,只望能向丞相借阅几本典籍,增长见闻,来日好为大汉效忠。”
吴氏回头,望着马瞬,眼中满是嘉许。
孔明亦没想到这个年仅八岁的黄口小儿,竟如此胸怀志向,心中大为讶异,但更多的却是爱才的喜悦,当即允道:“既如此,亮便依夫人和令郎之言,每旬遣人送一卷经史至府上供令郎观阅,待有闲暇之时,亮必定亲自教导,如何?”
吴氏感激涕零,当即拜谢:“谢丞相厚恩,民女来生当结草衔环以报。”
就在这时,蒋琬神色匆匆地从堂外小步跑来,禀道:“丞相,西乡侯造访。”
孔明微微颔首,示意召入,似乎心中早已猜到会有此出……
而吴氏的脸色,却在一霎间,骤然变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