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带着丽莎走进一个市场，他很快在其中找到一处卖枪械的店铺。

    进门后苏易没有废话，他直接将背着的改装狙击枪拍到了柜台上，平静地道：“卖枪。”

    不仅是老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失魂落魄了一路的丽莎也蓦然睁大了双眼。

    枪是一个战士的灵魂，除非逼不得已，没人会舍得卖出他的灵魂，更何况是视枪如命的狙击手！

    但他们不知道，苏易可能是佣兵工会有史以来最穷的一个佣兵，他没钱坐飞艇前往启明大陆了，只能将这把陪伴了他半年多的狙击枪卖出去。

    不过那个疑似三阶的淡蓝色炼金撞针没有在其上，昨晚就被他拆了下来，换成了一个一阶的红晶材质的撞针。

    而老板的惊讶还隐藏着另一层含义，他深深地看了苏易一眼，以他枪械专家的眼光，自然看得出这把改装风格极其狂野的半炼金式狙击枪，其后坐力甚至连一阶元能战士都扛不住。

    老板小心翼翼地拆下绷带，惊奇地发现零件几乎是全新的，显然保养功夫做得很好，他兴致不由更浓，双手如幻影般一搓，枪身便咔嚓几声被分解为了一堆零件，他拿起一个放大镜，仔细地评估着每个零件的价值。

    随着对这把枪的深度了解，老板时不时地发出呼声，当他看到那枪轴中的核心驱动时，他忍不住抬头问道：“为什么全是一阶的风属性铭文，难道不考虑精度吗？”

    苏易愣了愣，没想到这个店老板居然懂炼金术，他犹豫了下，回道：“枪管的精度被我打磨达到了0.5毫米，在一千米内，射击精度不会被过快的速度影响，一千米外就难说了。”

    老板下意识蹦出来一个脏字，他拿起一把圆轮钢尺便开始测量枪管，良久后，他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苏易，像是看着一个怪物：“你这样的基本功，可以很轻松地在军部混一口饭吃了，怎么会沦落到卖枪的地步。”

    苏易面色古怪，很想说既然你也懂炼金术，为什么沦落到在这开一个小店？

    店老板似乎看出了苏易的疑惑，哈哈一笑道：“我可不会刻炼金法阵，只是开了这么多年店，多少有点眼力劲罢了。”

    苏易点了点头，店老板则是沉吟了片刻，道：“枪轴和外壳是九成新，驱动是八成新，改装手法和威力没话说，不过撞针的材质有些差，而且操作难度也有很大要求，所以我只能给你这些。”

    店老板伸出三个手指头，苏易没有还价，他给出的价格还算公道，毕竟要考虑到这般丧心病狂的改装，可不是拿过枪的普通战士就能驾驭的。

    老板从柜台中拿出一个袋子扔给苏易，后者接过晃了晃袋子，里面发出银币碰撞的清脆声响，他心里大致有数，点了点头便带着丽莎离开了店铺。

    苏易找了一处无人的角落里，将袋子里的一半银币哗啦啦倒进了包中，随后将袋子扔给了丽莎。

    丽莎一脸愕然，这一路她都在胡思乱想，也许是出于对苏易的复杂情感，不知怎么就跟着他走了。

    此时苏易解释道：“这些钱足够你体面地学会一门手艺，我不管你之前住在哪里，现在最好的选择是搬家，因为几天后军部就会派人来调查......教徒的事情。”

    丽莎沉默了许久，认命般地凄惨一笑，她转身离开，身体却又忽地僵住，她回头问道：“你很懂那个，炼金术吗？”

    苏易笑了笑：“只能说略知一二。”

    丽莎又沉默了片刻，道：“你能送我回家吗？”

    苏易点了点头，跟着丽莎走去，紧接着又心头一紧，他们前行的方向正是北城，这个地方给他带来过很不好的回忆。

    而丽莎浑然不觉，自顾自地说道：“从小我的父母就告诉我，说我们家族的祖先是神的仆人，我们只要信奉神，就能等到神的福音。”

    她的声音冰冷而怨毒，很难想象这是从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口中发出。

    “十岁时，他们找上我的家族，将所有人杀了干净，然后带走了祠堂供奉的神像和我，我想象过无数次神降临责罚这些假信徒的场景，但为什么神始终没有出现？”

    “为了能继续做神的仆人，我甘愿做他们赚钱和发泄的工具，可是为什么神没有来救我？”

    “为什么？”

    苏易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而丽莎却出奇地平静了下来，她带着苏易来到一处小楼，木门上满是灰尘，似乎已经荒废了很久。

    丽莎轻车熟路地推开门，径直走向了一个房间，苏易可以看出，整个小楼只有这个房间还算干净。

    他在门外站了一会，这时丽莎从房间里走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古朴的木盒，而就在看到木盒的瞬间，苏易忽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悸。

    “送你了。”丽莎随意地道。

    “这是什么？”苏易犹豫了一下，接过木盒却没打开，木盒四四方方，颜色深沉黯淡，材质却不知是什么，入手只觉纹理细腻，如同玉石一般，显然不是凡物。

    “这就是我们家族一直保管的东西。”丽莎学着苏易的样子耸了耸肩道：“不是黑铜做的，而且一直都不掉色，可能对你的炼金术有用。”

    “你......”

    苏易看着丽莎的眼睛，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人静静地对视了一会，苏易叹了口气，他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把样式古朴的钥匙，上面刻着他看不懂的铭文，但从钥匙通体的幽蓝色泽来看，这绝不是普通的炼金材料。

    苏易愣了片刻，然后下意识地将钥匙拿在手中把玩，开始思索这是什么材料，他的眉头拧成了一团。

    丽莎第一次看到苏易这般表情，此时居然觉得十分有趣，干脆坐在椅子上静静看他。

    而直到足足半刻钟后，苏易才惊呼一声：“这是海澜石，天呐！”

    正是《金石经》中“色幽蓝如冥王之花，纹路漾如海面波澜”的海澜石，这是一种极其稀缺的高阶炼金材料，这种天材地宝怎么会掉色！

    苏易看得心中一痛，这么好的材料居然被奢侈地制作成钥匙，钥匙的主人难不成是认不出来？这么一小块，已经足有构成一把七阶炼金枪械的核心驱动了！

    苏易想了想，老实地冲着丽莎道：“我给你的钱根本买不下这把钥匙。”

    丽莎则是无所谓地道：“反正给我也没用，你拿去吧。”

    这时苏易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把腰间的短刀拿出扔给丽莎：“我只能给你这个了，拿着防身。”

    苏易说的没错，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穷鬼，背包里的银币只够他买一张前往启明大陆的车票，而他浑身上下值钱的东西，除了那个撞针，便只有这把短刀了。

    丽莎把玩了下短刀，然后在桌子上轻轻一划，刀刃顿时如切豆腐般没入木质桌面，丽莎被刀刃的锋利程度吓了一跳，随后看向苏易的眼神变得极其古怪，她不明白一个战士为什么如此糟践自己的武器，又是卖枪又是送刀的。

    或许她知道这一小块海澜石等同于多少帝国金币后可能会打消这个念头。

    苏易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想通了？”

    丽莎回道：“想通什么？”

    “你现在看起来......”苏易想说，丽莎现在看起来和正常的女孩没什么两样，这让他很不解，都说女人是善变的动物，可也不至于能变化这么快。

    “那就按你所说。”丽莎眼里闪着莫名的神采，她轻声道：“如果神不存在，那就自己来创造信仰。”

    苏易没有听懂她说的话，这时由远及近响起一阵极低频率的轰鸣，仿若远空有巨龙盘旋，他们对视一眼，走出小楼来到街道上。

    他们抬头望去，从天边疾驰而来的是排成一列的军用战艇，如大鹰一般呼啸破空而来，它们的阵列成一个V字形，领头军官专用的飞艇略小一号，如同锋锐的尖刀，同时也给人以速度上的错觉。

    艇队最终在不远的城区外缓缓下沉，此时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战艇上大旗迎风鼓荡，其上有荆棘之花染血盛放。

    生活在暗土大陆的人们都知道，那是第十七军团的标志。

    苏易叹了口气：“神来了。”

    （这几章影射的是天主教波士顿xingqin事件，其真人真事改编为电影《聚焦》，很纪实的一部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