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德缥缈录:艾尔文防线 第六十一章 剑,矛盾与酒馆(中)
对待一个正在气头上的女孩,什么样的方法是最好的?无论女孩的生气是有有正当理由,苦了的终究是被指责的那一方,云天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本以为厚着脸皮扮个丑角或者放下面子来几声恳切的低声细语,就能唤回赛丽亚,可他发觉这次错了,是完全行不通的,赛丽亚把他彻底无视掉了。
第五次敲门道歉无语后,他望着那本志怪小说长叹了一口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极为精彩,把书狠狠地摔在书桌上,借此发泄自己的怒气与怨气。要是那本《大森林志异闻》通灵可以与人语,一定会在被摔打的瞬间怼回去:“你自己惹得人家生气,管我什么事?你翻书的力度都快变成撕书了,这是读书么?你是要我的命啊!”
他把刚才捧读爱不释手的志怪小说完全弃之若履,拇指与食指并拢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略微泛黄的纸张绷起了一个夸张的弧度,有可能下一刻书页都会完全破裂。要是那本书真的可以吐人言的话,早就痛骂云天的祖宗十八代了。
这回他觉得赛丽亚是真生气,和往常的斗嘴绝不一样,以往不过是由于某些误会让赛丽亚心生羞涩,训不训他都只是面子上的问题。这次他似乎把言语的冰霜利剑刺进了女孩子内心最柔软的某处,事实已经证明犯贱或者打诨是根本行不通的。
如何讨一个女孩子的开心?这是云天很头疼的一件事,他要是面容英俊鲜衣怒马的世家子弟,大不了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可问题是赛丽亚不是普通的少女,他也没长着信嗔那样颠倒众生的桃花眼——他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失忆冒险家,面容勉强能用清秀来形容,这还是在他不低头耸肩的情况下。
这个法子行不通,云天又得换一个法子,不是说他犯贱硬要热脸贴冷屁股,人家越讨厌他硬要凑上去的那种,实在是赛丽亚鬼心眼太多了,小姑娘蔫坏蔫坏的。她赌气回到卧室眼不见心不烦后,还开启了屋内一部分魔法阵的禁止,云天一释放念气识海就火辣辣的痛,不释放念气不作为他那念气的被动感知也让他浑身不舒服,如坐针毡,识海被煎熬的厉害,这下他才真正感受到赛丽亚作为房东的威慑力。
这下问题就变了,从“如何讨女孩子的欢心”上升到了“如何哄好一个把控你命脉的小姑奶奶”,问题的高度瞬间就不同了,让他很是头痛。
他自从有意识见过的女孩子屈指可数,对如何哄女孩子更是一窍不通,在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殆尽之后,他突然想到了法尔梅利亚四世如何哄自己皇后开心的。据《佩鲁斯史》记载,法尔梅利亚四世是佩鲁斯后期统治的一个关键点,曾对虚祖发动战争,虽然结果以失败告终,可也成功的暂时转移了国内矛盾。他用铁血的手腕强行把国力衰退的佩鲁斯延续十年时间,他死后佩鲁斯就分裂为大小数十个诸侯国,荣光不在。
史书上对这位皇帝陛下的评价褒贬不一,有史官认为他是佩鲁斯的力挽狂澜者,把乱世到来的时间硬是拖后了十年;可也有史官认为他是一个目光短浅的君主,要不也不会对虚祖发动大规模战争,还有甚者说是他为了博生气的皇后一笑,打算把虚祖王室至宝“念气之莲”亲手摘下别在她的头上。
然而史官这样说还真不是无稽之谈,法尔梅利亚四世登基之前不过是一个混日子没啥大志向的皇子,但机缘巧合下迎娶了刁蛮的琪尔博格家族的小女儿,也是后来著名的拉尼娅皇后。琪尔博格家族不仅以雄厚的财力闻名阿拉德大陆,小女儿琪尔博格·拉尼娅也以火爆的脾气在整个贵族圈子流传,几乎无人敢招惹这个脾气火爆爱憎分明的“小辣椒”,结果这两个人撞在一起就是天雷勾地火。后来还未登基的法尔梅利亚四世的老爹也就是法尔梅利亚三世突然病逝,几位皇子兴兵作乱,这个不被看好的年轻人在琪尔博格家族的鼎力支持下一举在混乱中登上帝位。
结果已贵为皇后的琪尔博格·拉尼娅还是婚前的火爆性子,动不动就给这位法尔梅利亚四世脸色看,还是不分场合的那种,这位人前风光人后窝囊的皇帝陛下吃了不少苦头,每次他的皇后生气都要费心费力的换着法子讨她欢心。每次都是价值不菲的特色小玩意,虽然佩鲁斯亡了,这个给予;礼物的特殊道歉习俗一直传了下来。
至于送什么也是一个大问题,首先云天是一个很穷很穷的冒险家,根本买不起贵重的礼物,其次那些礼物也不一定能讨赛丽亚欢心,他与赛丽亚虽然相识有了一段时间,可在这方面还是一无所知的。
现在他又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了,就如他来到洛兰森林没遇到查尔斯的那段时间,他无所事事甚至到数天上的流云,按照以往,他现在应该还读一些书架上的藏书或者闭目修行念气,再不济也是去洛兰森林宰几只哥布林,可现在他神情木然,吸引他的那本志怪小说也顿感索然无味。
偌大的大厅内只剩下他一个人,一楼沉寂的可怕,每当有一点动静想起,他都以为是赛丽亚推门出来,可那一点声响之后又是无尽的沉默,他也跟着沉默了很长时间,可赛丽亚始终没有出来。
他突然有了个想法。
很正常的想法。
也是以后要面对的一件事,这次矛盾是契机也不是,只不过是把某些必然要发生的事情提前了一点。
他把《大森林志异闻》弄皱的那页轻轻铺平,合上之后转身上楼,把这本导火索的书籍放回了原处。
他站在环形的二楼之上,扫视着这浩如烟海的各个古籍,发觉自己只是读了些皮毛,不免觉得有些可惜。怀着可惜的同时他在整理自己的被褥,他起来时只是草草地叠了叠,与赛丽亚抱出来时的豆腐块实在大相径庭,眼下这个时刻实在是看不过去。
收拾完床铺,他来到了二楼书桌前,桌面整洁不染尘埃,除了赛丽亚的笔筒以外竟在没有其他的东西。其实这张书桌是向楼梯处挪了很大位置的,空出来的地方给他安置了那张床,一时半会儿还好,时间越久越觉得空间逼仄,再加上那书架上陈列的诸多书籍,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缓缓放上了两本书,一蓝一黑,是赛丽亚曾借阅他的两本书籍。他原先把它们放在了枕边,可现在他不知道原来摆放的位置,只能放在这里。面无表情的站了一会儿,他一拍脑门,抽出了藏在胸前的几页薄纸——《养气初学摘要》真本,他一直贴放在内衬里,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
这些都不是他的东西。
最后他坐在椅子上扶膝想了一会儿,摸出钱袋,整齐的在书籍下面码了四摞金币,每摞个五枚,是他身上这套新衣裳的钱。至于房租,他找回了赛丽亚的远古精灵之戒,算是付过了。
他缓步走下楼,弯腰拿起了那把武器,牢牢地攥在了手里,环顾四周,好生不舍。
他不能一直窝在这里,有很多事都等着他去做,都说安逸的生活会磨灭人的斗志,果然不假,他有时已经忘记自己还有一段记忆没找回来。早晚都要走,不如适时当机立断。
他要走了,不过走之前要送赛丽亚个礼物,既是让她不要那么生气原谅自己,又是对她的感谢,感谢她肯收留自己,肯关心自己。
临了他又一次敲了敲赛丽亚卧室的门,依旧是无声无息,他也不恼,自认为挤出了一个合适恰当的笑容,可要是对着镜子会发现比哭还难看,他用平缓的语气说道:“赛丽亚,我出去一趟,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