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利亚像是做了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特护病房特有的刺鼻气息冲击着她的鼻孔，她从深不见底的睡眠之中“挣脱”出来，映入眼帘的刺目的灯光。

    “你醒了。“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没想到血疗之后的第一次相遇居然会是在这个特护病房里。

    玛利亚拼尽全力才从被窝里爬起来，又是这样！全身湿淋淋的全是汗水，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厚重的被子被汗水一浸变得严实而黏软，玛利亚的全身都裹在那一层厚厚的被褥之中，一点空隙都没有，刺鼻的腥味和厚重的被褥把她压得简直要喘不过气儿来！不对，是已经喘不过气儿来了，这个药罐子徒劳的用着力气想要从被褥里爬出来却不能如愿，庞弗雷女士默默的看着她，依然有些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嘲讽。

    “这次你真的差点就死了，知道吗？”

    头顶传来一阵模模糊糊地声音，玛利亚听出了那声音的来源，是庞弗雷女士，看起来她应该是已经无碍了，玛利亚的心里一阵放松，看样子命运对这样一个老女士总是会手下留情的，她在被窝里躺了一会儿，积蓄了一些力量然后猛的一翻身，终于成功的脱离了被窝的束缚。

    “看样子我这次情况很严重啊。“玛利亚开口说道，这种事情经历了的多了她也算是有经验了，虽然这种经验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这次真的差点救不回来了，“面对着玛利亚的轻松和习以为常，庞弗雷夫人反而有些不愉快的摇了摇头，看来她对玛利亚的不屑不太满意。

    ”感谢我吧。”庞弗雷女士没好气儿的说，“如果不是我醒的早，赶紧把紧急呼叫装置给开了，那你就等着坐在椅子上流汗流死吧。”

    “居然这么严重吗？”玛利亚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看来这次的情况真的和以往不一样，什么时候她居然也成为了和庞弗雷女士一样的生命垂尾者了。

    “你这一次的发病和以前都不一样。”庞弗雷女士正色道。“以前的话最多只是到轻微脱水或者中度脱水你的身体就不会再排汗了。可是这次你体内的某些东西似乎被撒了缰，你这次拍出了将近1500ml的体液，你自身的体重也不过四十五公斤。“

    ”你身体里的某些东西想让你死。“庞弗雷女士郑重其事的说”而且最可怕的是你的身体本身都不再想要活下去了。“

    玛利亚有些惘然的看着庞弗雷夫人不断汇报着自己身体的情况，她的心情也随之不断的下沉，看来这一次真的跟庞弗雷女士所说的一样，她没有时间了，再这样抱着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拖延下去最后只会全盘皆输。

    她还很年轻，就算这个世界很糟糕，她也想继续活下去。

    “我睡了多久”？她艰难的说出了自己的第一句话，这开口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几乎已经被黏在一起了，开口的一瞬间咽喉之中竟然一股撕裂般的剧痛。

    “两天……如果你再醒不来医院就真的准备无视你的医院给你提前进行血疗。“庞弗雷夫人抱着胳膊靠在床头，”生理盐水对你的效果越来越小了，你已经承受不了下一次后遗症的发作，如果在下一次发病前你做出决定，那你必死无疑。“

    玛利亚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庞弗雷女士却感受到这个女孩儿的身体在轻微的发抖，她想伸出手去拍拍这姑娘的肩膀，但因为两人间隔太远行动不便而不得不就此作罢。

    “我很害怕。”玛利亚轻声说，默默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庞弗雷夫人的脸上浮现出一股无奈的表情，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是啊，谁会不害怕呢，这些古神的血液从一开始就是不应该被人类所发现的东西，那种强大的治愈能力以及和其对等的负面作用，让无数身患绝症的病患们得以脱离苦海的同时又掉入了兽化的无底深渊之中，庞弗雷夫人缓缓的抚摸着自己的心脏，似乎想看看自己的心脏是不是还在跳动。

    她是已经注射了古神之血的人，接受了这种血液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逃离自己的宿命，最终总会成为猎人或者猎物之中的一员，虽然她很幸运，没有在注射血液之后的危险期内马上就表现出什么奇怪的征兆，但这样的事情是迟早的事情，她逃不了。除非她死了。

    她并不是表示自己后悔注射了那种东西之类的，虽然她只是换了个胃，而且胃癌病毒也没有扩散开，看上去古神之血似乎完全没有必要甚至轮不到它打酱油，但是凭现在的医疗科技，没有古神之血吊着她的性命，没有人敢保证一场手术做下来她还能活着。

    “你感觉眼睛和身体疼痛吗“。庞弗雷女士看着玛利亚，这可怜的小姑娘把自己的脑袋死死的埋在自己的怀里，看上去似乎在哭，庞弗雷女士知道她心里的恐惧，面对这最后的通牒几乎所有人都活在死亡的阴影和可能兽化的恐惧中进退两难，只是玛利亚作为女孩子似乎更加胆小一些。

    玛利亚确实在哭，当然，除了恐惧之外她确实很疼。

    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所有的关节似乎都被加入了大量的柠檬汁，正在发出尖利的抗议声。她的眼眶似乎一开一阖间就会流出两滴滚烫的眼泪，高烧不退让她的全身都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看来是挺疼的“。庞弗雷夫人从玛利亚的行为就看出这年轻的女孩儿此刻正处在剧烈的痛苦和强烈的虚弱无力中。只是现在什么办法都不好使了，她必须做出选择，要不选择九死一生的血疗，要不然，那就是必死无疑的等死。

    空气中陷入了无比尴尬的沉默，两个人都没有出声，庞弗雷夫人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她知道这个小姑娘接下来的选择，就像现在的她一样，她们都不甘心就这样就此死去，如果不冒险一试的话她们死都死不安稳。

    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