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委员，你怎么了？”

    会议室，一直留意着楚天君的表情，陈冲脸上挂着意义不明的微笑：

    “你不会是觉得我这么做太残忍了吧？”

    也不知道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楚天君微微扭曲的表情似乎以绝大的毅力平复了下来，他垂下眼帘，并不去看陈冲的目光，沙哑道：

    “边委员说笑了，这么做虽然酷烈了些，但是终归是他们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没错！”

    楚天君话音刚刚落下，童鹏就冷笑着接口道：“这群杂碎恩将仇报，心怀恶意，用这么卑劣的借口进行诱骗，完全是死有余辜，边委员已经算是克制的了！”

    窦骁也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四颗人头：“这五个人死的干净利落，算他们走运，否则让他们好好尝尝我们的手段，想死都难！”

    “好了。”

    这个时候，尹听寒轻轻挥了挥手，冷淡道：

    “株连的事情虽然稍微有点过，但是也情有可原。边成豹，这一次你也算是立了大功，我会通报军事委员，为你记上一笔的。”

    在座的每一个人，无不是从大灾变后的黑暗时代步步走来，经历不知道多少次的生死考验，杀伐决断已经可以算是基本素质，否则几乎不可能达到今天这样的高度，更不用说被杀死株连的还是异国幸存者。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冲的所作所为才没有让众人表露出太大的异议。

    陈冲微微一笑，起身致意：“谢过司令，这是我分内职责。”

    尹听寒点点头，随后两道稍显锐利的柳眉皱了起来：

    “按照你所说，恶首只有这五个人，除他们以外没有人知道具体密谋？”

    “不错。”

    陈冲开口道：

    “首领源知世和四名大将的心腹、血亲我们全部都审问过了，他们都不知情，所以才被就地处决。现在聚集区的管理层基本上被我们一网打尽，领地之中也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不知道司令打算如何处理后续？”

    尹听寒揉了揉眉心，似乎感觉到十分的麻烦，叹气道：

    “高层全部被你们一网打尽，边成豹，你留下的可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烂摊子啊......诸位觉得该如何处理高天原聚集区？”

    众人对视一眼，楚天君沉默无言，刘长峰想了想，沉声道：

    “司令，高天原虽然规模和发展比起一般的大型聚集地还要好一些，但是今天以后，这些日本遗民对我们恐怕满怀仇恨，我看不如放任自流，任其自生自灭好了。

    他们的五大首脑已经身死，分崩离析就在眼前，而且半岛之上还有大韩和北鲜一直对他们虎视眈眈，根本不用我们动手，要不了多久这两方就会按耐不住，把高天原吞吃的点滴不剩。”

    盖博洋眉头一皱：

    “这是不是太便宜这两方了？高天原好歹也有些工业基础，人口也同样是重要的资源，大韩和北鲜任意一方得到了都会壮大不少，我看我们战区最好还是亲自接收高天原为好。”

    双方说的各有道理，尹听寒眉毛一挑，淡淡道：

    “你们说的都不错。既然这样，那就通知战区，让最高司令他决定吧。到底是派人去接收这个聚集区，还是放任自流，自生自灭，就看最高司令的意思。”

    这样的大事自然没有这么简单就决定，众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好了。”

    尹听寒站起身来，看向陈冲几人：

    “这件事暂且这样，后续有了结果我会通知你们。边成豹，刘长峰、盖博洋，你们三个昨天辛苦了，情况既然已经说明，就先回去休息吧，散会！”

    尹听寒率先离开，众人起身，而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几句话的楚天君也木然的站起身来，走出了会议室。

    而看着楚天君离开的背影，陈冲咧了咧嘴，嘿然一笑。

    到了现在，他已经有足够的理由认为楚天君和高天原方面的关系非同一般。

    联想到源知世口中的所谓民族复兴大计，还有赤尾幸一等人宁愿自杀也不愿吐露实情来看，楚天君这个天赋惊艳卓越的天选者搞不好就是高天原打入北部战区的重要棋子。源知世等五人所有的谋划和布置，恐怕也就是为了帮助楚天君彻底消灭掉自己这个威胁。

    当然，这些都是陈冲隐隐的联想和猜测，源知世五人彻底身死，死无对证的情况下提出这些无凭无据的猜测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

    “看楚天君的反应，似乎和源知世的关系不浅？”

    陈冲神情玩味，心中念头闪过：

    “私生子？还是那个所谓夭折的长子，被偷天换日，安插到了北部战区来？”

    根据陈冲所知的情报，楚天君父母双亡，是多年以前北部战区在收拢周围地区的幸存者时所发现的孤儿，但是没有多久以后楚天君就展露出了无比惊人的修行天赋，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很快进入了战区最高司令的视线，然后经历了不少的考验，最终成为了最高司令的学生。

    而在陈冲看来，楚天君这貌似清白的来历却疑点重重，结合多方面的线索，他怀疑楚天君很有可能就是多年以前源知世设计打入北部战区的钉子。

    当然，对于现在的陈冲来说，楚天君和源知世到底有什么关系都无关紧要，他也不打算节外生枝，对楚天君的身份来历做什么调查和揭发。

    因为追究一个必死之人的身份来历，毫无意义。

    等到众人都离开会议室以后，陈冲站起身来，缓缓转动脖颈，舒展了一下筋骨，低声自语道：

    “楚天君啊楚天君，我倒要看看，你有多能忍？”

    楚天君现在的实力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麻烦的只有两点，一个是飞行能力，一个就是提前预警的能力。而楚天君提前预知般的能力预警能力，让任何陷阱和埋伏都失去了意义，所以陈冲才故意这样刺激对方，看看能否让对方主动露出破绽来。

    再强大的能力使用者也是人，而对于人来说，怨恨、愤怒等情绪既是一种力量，也会是一种破绽。

    ......

    与此同时。

    指挥处之外，天色泛白，黎明到来，当楚天君走出指挥处大门时，已经是双眼通红，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的血色。

    甚至如果摊开他的手掌就可以看到，他掌心之中已经血肉模糊，这是他在走出会议室的过程中，硬生生的捏拳使得指尖刺破掌心所造成的。

    在外面焦急等候的黄裳一眼就看到了走出来的楚天君，立刻迎了上来。看到楚天君的脸色可怕的吓人，他眼皮不由的一抖，压低声音问道：

    “天君，怎么了？”

    “我，们，回，去。”

    楚天君表情木然，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然后直直向着住所的方向行去。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楚天君的反应无疑已经表明了情况的糟糕，黄裳顿时色变，咬了咬牙跟在楚天君的身后。

    很快，两人步入住所，大门紧闭，黄裳脸色铁青的道：

    “天君，到底出了什么事？”

    楚天君缓缓的在沙发上坐下，好像雕塑一般木然道：

    “死了，都死了。”

    “父亲，还有四名大将，都死了......”

    什么！？

    这一瞬间，黄裳头皮一炸，脸上的刀疤顿时扭曲充血，不可置信的低吼道：

    “这不可能！首领两年前已经步入了极阶，四名大将没有一个是弱者，他们怎么可能被杀？！”

    在陈冲等人的直升机回返的时候，黄裳已经意识到高天原的计划恐怕是出现了什么意外，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等待着他们的，会是如此恶劣的结果！

    “是边成豹。”

    口中念出这个名字以后，楚天君原本木然的脸色变得极端恐怖：

    “是他，杀死了父亲和四名大将。是他，提前洞察了父亲的意图，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抵抗过了【灵魂天照】，乘着父亲和四名大将一时不查之下暴起反杀，然后......”

    随着楚天君的讲述，陈冲在高天原的血腥报复行为也被复述了出来，而在听到源知世、包括四名大将所有的心腹、血亲都被就地处决以后，黄裳的刀疤、眉眼、发梢，每一处都在颤抖，眼眶都仿佛要裂开了。

    “怎么会......”

    黄裳胸口一阵绞痛，像是一个承受不住打击的普通中年人一样，惨然坐倒在沙发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首领他已经是极阶界限者，距离人类战神只有一步之遥，我们还为首领他们提供了边成豹所有的情报，不可能，不可能啊......”

    得知具体情况，巨大的打击下，黄裳的心灵近乎崩溃，就好像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不愿意承认。

    作为高天原的最强者，源知世无疑是他们整个民族的顶梁支柱，现在支柱倒塌了，本来就如履薄冰的十余万高天原幸存者，无疑也等同于坠入深渊，民族灭亡之祸，就在眼前！

    而他们两人，也就变成了两个孤魂野鬼。

    “如果当时我在场，有我的能力预警，父亲他们一定不会死，我们的民族遭遇这样的劫难，一切的过错都在我。”

    楚天君缓缓闭上眼睛，流下两行淡淡的血泪：

    “我小看了边成豹，是我的大意、轻视，害死了他们......”

    黄裳惨然一笑，嘴巴动了动，却怎样都说不出话来。

    足足十几分钟的时间，偌大一个客厅中，一片死寂，随后黄裳艰难的站起身来，向着屋外走去。

    “黄叔......”

    这个时候，楚天君打破沉默，缓缓开口道：

    “劳烦你代我给最高司令发报，告诉他我想提前回去。”

    黄裳失魂落魄的回过头来：“天君，你......”

    “我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楚天君神情扭曲而狰狞，眸光之中尽是妖异的血色，给人的感觉仿佛蕴藏了一片尸山血海遍布的地狱：

    “哪怕被千万人唾弃，哪怕永坠阿鼻地狱，哪怕付出我的一切，我都要边成豹十倍、百倍的偿还。我要用他的心肝，血肉，为所有的亲族祭奠！”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