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诗人阿基米德曾经说过：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可是季胖子现在既不想跌倒也不想爬起来，他甚至不关心这句话究竟是不是阿基米德说过的。离开王沈的宿舍后，他的内心十分混乱，以至于他一瞬间有了暂时逃离出去的念头，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扭头走出房门，连告别的话都没说。

    维基百科说过，当你头脑如同一片乱麻，彷徨不定又不知道该去做什么的时候，可以去酒吧狠狠灌上几瓶。酒精能麻痹意识，当醉到什么都想不了的时候，也就自然不会烦恼了。

    季胖子觉得维基百科说的特别有道理。

    只是他堂堂七尺男儿，活了20个年头的大好青年如今才第一次打算尝试借酒浇愁的滋味。

    不过嘛，乐天派也总有乐不起来的时候。

    季胖子一路昏昏沉沉，他下了楼，左拐右拐，当他踏进酒吧大门时，都忘记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了。酒吧的光线很暗，冷色调的装饰风格看上去很适合失意者。现在离真正的酒吧高峰期还差了好几个小时，酒吧的生意冷冷清清，进门时，酒保正无精打采地捧着脸，弯腰双肘支在吧台上。

    见季胖子进门，这位留着别致八字胡的酒保打了个哈欠。

    “给我最烈的酒。”

    季胖子到吧台前坐下，拍了拍桌子，提出了简单而又模糊的诉求。

    最好是那种喝第一口立刻就意识模糊，第二口两眼一沉，第三口就能羽化而登仙的烈酒。八字胡酒保听完季胖子的形容后，默默点头，他转身从柜子上拿下两瓶酒，将其倒入容器中，有节奏地晃动起来。

    这种事他早就见怪不怪了，每年他这里都会有不少失意者来买醉。

    有的是没考好，有的是失恋了。反正青春期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至于季胖子形容的那种酒，其实是有的。

    就是最普通的烈酒，喝一杯就醉倒，然后在梦里羽化登仙。

    平日里，季胖子是酒吧的常客，他光顾酒吧的最主要原因就是这里总是聚集着不少打扮大胆露骨的漂亮妹子，江湖上总流传着不少酒吧钓妹的传说，只不过季胖子一直没成功过。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这里欣赏着、幻想着。

    唯独今天，他什么也没多想，一口就把玻璃杯中透明的液体灌了下去。

    好辣。

    先是舌头，然后酒水就顺着他的喉咙，一口气辣到了胃里。一杯酒下去，季胖子浑身燥热，酒水点燃了他，他觉得自己身体升腾起了一股火焰。转瞬间，他捂住自己的胸口猛烈地咳嗽起来，这酒够烈，一口下去呛得他都快喷火了。

    效果却也是立竿见影的，他的视线立刻变得模糊，意识仿佛正被某种力量剥离自己的身体。

    按照电影或小说的情节，男主角酒吧买醉，这时候必然会偶遇一个妹子来嘘寒问暖，抚平男主心中的创伤……

    可惜他不是主角，只是一个普通的呛了酒的胖子。

    去他的妹子吧！

    季胖子捂着胸口低着头，然后包裹着黑丝的双腿闯入了他的视线。对方毫不顾忌他随时可能上吐下泻的可能，淡然坐在了他的身边。

    “真是狼狈啊。”入座后，来者侧过脸对季胖子评头论足起来。

    季胖子晃晃悠悠地直起身子，他想看清楚这个嘲讽自己的人究竟是谁。可是这酒实在太烈了，他眼前只有重影一片，他现在就像是散光1000度，近在眼前的脸也只能看见阵阵重影。

    “不就是预读课挂科了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又知道些什么？

    就在刚才，他和王沈正式告别了。

    他声称自己随时盯着徐子清，一旦对方掉链子，他随时都会重新回归队伍。可只要脑子不傻的人都知道这只是一句空话，他可能这辈子也赶不上自己和徐子清之间的差距。

    季胖子不傻，他还有些小聪明。他和王沈都知道，那句话只不过是他的空头支票，为了……嗯，为了让他离开时不显得那么难堪罢了。

    他想把这些话喊出来给身边的人听，但是刚才那口呛哑了他的嗓子，能发出的只有微弱的“嘶嘶”声。

    “的确，在中央城区，基础课程是衡量一个学生能力的重要标准。”对方自顾自地说道，而且她也毫不避讳季胖子的弱小：“你的潜行课是王沈帮你通过的，你挂掉了预读课，而你的基础课程也完全没有亮眼的地方，你未来的剧本，也许就和无数人一样，加入一个普通小队，碌碌无为地在星耀待够四年……”

    忽然间，来者的话锋一转：“你，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吧？”

    “真是的，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一点都禁不起打击呢。”

    季胖子唯一能确定的，是坐在他身边的妹子是个话痨。一片混沌中，他隐隐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熟悉，但具体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听到过，他的大脑已经处于了半宕机的状态，思考变成了一件很费力的事。

    “可是你知道吗？这些课程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平庸者们量身定做的标准，它的作用只是给了那些学生一个盼头——『如果我所有课程都拿了高分，就能比肩那些天才们了』，喏，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想法吧。”

    季胖子看见来者伸出右手，她修长的食指缓缓移动到了他的眉心。

    即便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了，但额头上细腻的触感还是真真切切地传递给了他，这让季胖子相信，他不是在做梦。

    “可是啊，真正的天赋，是那些分数无法表现的。”

    对方凑近了他，季胖子的耳朵感受到了一股热流。额头的触感正在一点点向下，酥酥痒痒的感觉一直顺着他的脖子停在了他的心脏之前。

    “我知道你现在很疑惑，但在揭开那些谜题之前……季秋杰同学，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渴望变强吗？”

    来者的声音忽然被喇叭里骤起的通报声淹没了。

    会馆的每个角落都配备了扩音装置，教官组的决定能在第一时间传达给任何角落的学生。

    恍惚间，季胖子听见了通报的内容。

    “请各位同学注意了，现在请以下同学立刻前往B6号教室。”

    “王沈、古翔、米拉、米雪……”

    来者的声音和通报生混杂到了一起。

    “如果你考虑好了，就来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