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现在和老爹他越来越像了？”

    许久不见面，一见面就说上一些令人捉摸不透的话语。就好比之前关于记忆的话，小时候王沈无法理解，现在回想起来，才忽然间意识到他和老爹之间进行过的光怪陆离的对话似乎都是老爹有意为之。

    而『我到过那里』这样的话现在也不再是突兀而没有逻辑的，能力者的存在带给了这世界无限的可能性，难道说，他的老爹其实是个能力者？

    “没有，因为现在知道他的人已经不多了。”沈络遗憾地摇头：“包括你，你大概也一直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吧？不过不要紧，很快人们就会回想起来的。”

    “小叔，无论你在筹划些什么，还是尽早住手吧。”

    王沈直视沈络。

    有一些事他直到现在都没有仔细考虑过，迄今为止，他已经和灾厄有过数次交手，也早就渡过了适应期，现在与能力者交战不会再为他带来太多的心理负担，可如果对手换成了熟悉的人，尤其是是曾经一度对他关爱有加的小叔，王沈无法确定自己到时是否还能下得去手。

    所以最理想的情况，就是在现在这种场合下劝对方放弃。

    “其实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吧。”

    “那么，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给世界带来祸乱，仅仅是这样，你就满足了么？”

    “就我个人而言，我的确这么考虑过，可是我后来意识到真正的敌人不是世界本身，而是那些掌握了话语权的人——人一旦掌握了权力，便会希望它永远持续下去。可是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于是他们联合了起来，以这种方式将科技、军事、乃至能力者统统掌握在自己手里。”

    创造出天蝎的人是沈奇没错。

    可是一直在幕后推动项目进行、在天蝎诞生后以接管的名义试图将其培养成秘密武器的人并不是沈奇。

    只是后来天蝎的叛逃导致整个世界都意识到了这样一个核武器般的存在，于是人们也亟需找到一个为这件事负责的人，而那些居于幕后的人则自然而然地让沈奇承担了一切的责任。

    “直到有一天，你真正见到这个世界真实面目，就会理解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但在通往成功的道路上，我还需要一些你的帮助。”

    王沈没有继续劝说。

    虽然小叔没有对他解释原因，但他能从对方说话的态度中感受到他对那些人的积怨，这积怨并非一天形成的。

    “即便你真的能达成目的，那么最终又如何能确保自己不变成自己所厌恶的人？”

    “唔，看来你真是成长了不少啊，已经能想到这一层的问题了。”沈络深表欣慰：“历史上的王朝更替，全都只是漫长的轮回，掌权久了就连清水也会被污染腐蚀，所以，这就是不能由人这种感性动物来评判这个世界的原因。”

    “这就是你们在京都抢走初代机核心的原因。”

    起初王沈便隐约有了这方面的怀疑，小叔的这番话则证实了他一直以来的猜测。

    沈络不置可否。

    他们在霓虹群岛策划了如此大多阔斧的袭击并成功夺走了初代机核心，产生这种猜测的也绝不会只有王沈一个。

    “这样一来，话题又要回去了，我已经说过了吧，人类是适应力非常强的物种——就算世界突然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人们也能逐渐适应接下来的生活，这个实验不是在东区就已经实现了么？中央城区宣布能力者存在的消息过后，人们不到几个月就适应了这个有能力者存在的世界。”

    紧接着，沈络话锋一转：“如果你在这间屋子里生活了足够久的时间，那么它的真假还重要么？在没有选择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人希望逃避现实，躲进虚幻的世界了。而一旦我们创造出了真正意义上没有战争、没有动荡的美好的世界，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来到这里呢？”

    “果然如此。”

    沈络并不是第一个提出这一观点的人。

    平时嬉皮笑脸的田博士偶尔也会认真严肃地提出这一隐忧，因为根据测试部提出的数据，自《泰坦》的虚拟世界诞生以来，人们在虚拟世界耗费的世界已经逐渐超过了现实世界，有的人辞去了工作成为了所谓的职业玩家，即便是对《泰坦》的战斗系统毫无兴趣的玩家，也能找到各种各样的乐趣。

    经商、旅行也吸引了相当一部分的玩家。

    《泰坦》真正的吸引力，在于他给予了许多人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当人们进入《泰坦》的那一刻起，无论老幼，亦无论现实生活成功或是失败，他们都只有最初始的属性点，也要度过的新手村的旅程。

    而在如此逼真的生活中久了，人们便真的适应了那样的生活节奏。

    田博士之前说过，如果去掉了各种面板以及游戏内部的提示，超过八成的玩家在“醒来”时无法分辨出自己究竟处于哪一个世界。

    测试部正在着手解决这个问题，而小叔则看起来是在反其道而行。

    “那么，你的抵触情绪究竟来源于何处？”沈络环顾四周：“你想要的一切在这里都能实现，而且绝对要比你过去的生活更好，在这里的话，你不需要再靠泡面度日，沈奇将会成为成为一个有名望的人……与其说这里是虚假的，倒不如说，这里只是过去的另一种分支。”

    “我知道了小叔，我会认真考虑你的话。但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是希望我来帮助你完成你的事业？”

    “不，这么说不够准确，我暂时还不需要你的帮助，你的父亲当初带你离开中央城区，或许就是为了给你选择的权力，我决定尊重他的想法。”说到这里，沈络忽然话锋一转：“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的，现在我已经得到了答案。”

    “能不能说直白点？”

    “如果什么都说得那么直白，岂不是就丧失了自己去见证的乐趣？你从纪明雪身上获得了第一个能力，而只有这个能力，是在你父亲的引到下完成的。”

    “在我父亲的引导下？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其实从一开始，手里就握着了一半的钥匙。”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