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看不到尽头的官道旁，一个孤零零的旧茶棚中。

    “老丈，敢问这里距那西极村还有多远？”两个游学的书生将背上的书箱靠桌放好，便迫不及待地向茶棚的主人，一位年近花甲的白发老者问道。

    “不远喽！不远喽！翻过前面那座小山就到了！”似因有了客人而开怀，老者笑呵呵地说道。

    “谢谢老丈，给我们来两碗茶水吧！”一位书生从袖中摸出两枚铜钱放到老者面前的桌上。

    “好嘞客官，两碗茶水！”茶棚中的客人只有这两位书生，但老者却依旧喊道，声音清亮充满了活力。

    “是凡人？”

    “是凡人！”在那老旧却干净的长凳上坐下，两位书生虽不言语，却已经用神识完成了沟通，这两位游学的书生自然便是王渊与张继业。

    他们之所以如此打扮，便是为了躲避那无处不在的人道法网。在山河社稷大阵开启的同时，大周朝也将人道法网全面展开了。

    这人道法网的动静要远小于山河社稷大阵，撤离之初，王渊两人甚至还没注意到它的存在，但在后续的逃亡路上，两人因其吃的苦却是要远多于那山河社稷大阵。

    建立在帝朝法律与民间道德体系上的人道法网，可以敏感探知其覆盖范围内一切违背法律，道德乃至常识的人事物。被安庆帝定为“非法”的仙人与凡人修士，自然也会被人道法网所感知定位，这就让任何敢于暴露自己力量的仙人，都会遭到精准的远程打击。

    借助人道法网施加的打击多是信仰愿力之流，若在平时，任何仙人都不会在乎这种不痛不痒的打击，但在山河社稷大阵的抑制与束缚下，仙人自身的道韵防御变得极为脆弱，信仰愿力的打击力量就变得十分麻烦了。

    除了远程打击，若仙人们在同一个地方待久了，就会引来大量官军，若是个还未适应山河社稷大阵的真仙，还真有可能被凡人军队生擒活捉。

    没有宗门拖累，实力上也能抗住山河社稷大阵的压力，加上发现人道法网后便收敛法力，扮作凡人小心行事的风格，让王渊与张继业的逃亡之旅还算顺遂。

    他们本就在大陆的西北方，没用多少日子便来到了帝朝领土的边缘，这里也是人道法网的边缘。

    西极村就是帝国最西端的行政区划，只要再往西，进入无人的山林，王渊两人就能恢复仙人的本色。

    王渊也不是没想过去破坏山河社稷大阵与人道法网，不提那建筑在凡人意识上，原理复杂的人道法网，对阵法一道略有心得的王渊还是亲自掂量了一番山河社稷大阵的。

    法阵很简单，但想要破坏，不把一元大陆上所有地脉炸个干净怕是根本不可能。

    抽地脉，炸地脉这种事对于魔门中人来说很常见，很普通，王渊为了炼宝就曾抽取盛德玄功天中的三十六条地脉，但破坏掉整个人界的地脉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若不是天道还在平息法则的混乱，没工夫搭理王渊，三十六条地脉早就够他天诛临身了，整个人界地脉若是都被一个人破坏了，天道妥妥会给那个人留个“预约时间”的。

    至于每个仙人破坏一点，呵呵，人心若能那么齐，世界早和平了。

    所以在发现事不可为后，王渊与张继业果断怂了，也正是这份从心的态度让两人走到了这里。

    不提一元大陆上陷入水生火热的仙人们，那位于大陆之外，九天废土上的仙人们同样不好过。

    人界只会有一块大陆，是天道早早定下的法则，不说其是否合理，规矩就是规矩，所以坠入大海的九大天境无时无刻不在向一元大陆缓缓靠近。

    比起土地移动的缓慢，灵气移动的速度可是要快上许多，灵气大量被“抽走”，让九天的环境迅速恶化，除了少数大派驻地与洞天仙境还能勉强维持外，大量的中小宗派与散修的修行条件迅速恶化。

    若九天还在向一元大陆缓缓移动，并最终可以融入大陆还好，仙人与修士们可以忍耐，但因山河社稷大阵的开启，“九天归陆”这一天道既定的进程被生生阻止了。

    这除了削弱大周帝朝的气运，还引发了九天之中不小的混乱。

    一处幻境中，道佛魔三方众多大派的主事人齐聚一堂，虽然都是虚幻的投影，但这也分外的难得了。

    “一元大陆的情况大家想必都知道了，我也不在这多啰嗦。”会议的主持人是我们的老熟人，鹤鸣山掌教张清泉，“我们无疑是小瞧了人界帝朝的力量！天界崩溃前缺乏对人界的布置是我们所有人的失误……”

    “说那么多没用的作甚？有能耐拿出办法来啊！”迷天魔童张明心却是看不惯这个修为低下的鹤鸣山掌教，在悄悄看了眼自家师兄，见赵无量并不反对后，他便直接出言打断道。

    “此言差矣，不统一思想，又何来统一的计划，没有统一的计划，那纠缠了整个人界地脉与众多凡人的大阵又怎么能破？”星楼观观主袁镇我出言反驳了张明心。

    星楼观是道门大派，门中弟子尤擅卜算天机，在道门诸派中享有极高的声誉。袁镇我也是一位白发长髯，羽衣星冠，极具仙家气度的潇洒老者。

    “老神棍，你说的统一又是统一在谁的身边？是那鹤鸣山的张清泉，还是你这个老混蛋？”七情圣教的圣女袁晴雨，丝毫不给袁镇我的面子，这位面容依稀与袁镇我有几分相似的魔门女仙直言道，“道门在天界崩溃前，对魔门下的辣手可是还没过去多久呢，让我们怎么信你？”

    见到袁晴雨出言，袁镇我面色却是因羞愤，陡然红了起来，不待老道人说话，他的投影便突然消失，一会儿过后，他师弟的投影取代了他的位置出现在了幻境会场中。

    “阿弥陀佛，不妨听老衲一言……”见道魔双方陷入僵持，佛门中却是有一高僧出言，可未等他将话说完，玉虚宫三仙之一的姜准便打断了他。

    “大和尚，这里没你说话的资格，让你们那琉璃宝光菩萨出来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