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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三十九年事:齐国历 第四十六章 胡刀

    一个是当朝首辅,苏门子弟之子。

    一个是天下巨富,崔家旁枝之女。

    若是不知道景蘅是人伢子市的幕后人,这两人在一起,还真是门当户对。

    张幼初见过崔芫,本有心提点一两句,却被魏可染顶了一肘,旋即不再多言。

    林浣衣脸皮发红,呐呐的不肯再动筷子。

    再慢些,就有送上热菜的来,这席才算开始。

    那贾姓男子看了一眼林浣衣,低声哼道:“方才若是吃饱了,现在就不要动筷了。”

    林浣衣一咬牙,眼圈都快红了,却没作声。

    别看她平日里在镇江帮性子乖张,而到了外面,宁受委屈,也不愿她师父惹麻烦。

    张幼仪哪里是好相与的主,看了一眼那贾姓男子。

    “不知兄台哪里讨生意?”

    “哦?贾某哪里讨生意碍到贵帮了?”

    “恩,碍到了。”

    贾姓男子嘴角一抽,你连我做什么生意都不知道,就说我碍到你了?

    心里念着,不过是替这丑货,管教了一下书童,却没想到这丑货如此护短。

    眼睛一瞟,满桌子的人都盯着自己,心想不能弱了气势。

    “碍到又如何!”

    魏可染眼睛一亮,一脸敬佩的看向那贾姓男子。

    张幼初点点头,高声道:“镇江帮做的是讨匪生意,除暴安良,竟没想到,贾兄还要阻拦!当真令某痛心!”

    满席之上,眼光皆汇聚到了此处。

    正席上坐着的景太冲看了一眼,席上的主簿、同知等人,也都看了过来。

    崔定安捧着肚子,暗道景太冲此次荣升,便是因讨匪有功,此中,莫非镇江帮也有相助?再一联想景太冲放下文书,替镇江帮作保,此事就更加清晰了。

    那贾姓男子眼见张幼初要把事情闹大,汗都流了下来,色厉内荏道:“你讨的什么匪!镇江县内,还有什么匪类?景大人前些......”

    没等这话说完,景太冲冷哼了一声。

    “贾员外喝醉了。”

    满席噤声。

    贾员外脸色一变,却不敢辩解,站起身来,道:“贾某让大人见笑了,实在是不胜酒力......”

    张幼初痛心疾首,高声道:“贾兄,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山匪强盗乃是不义之人,还望贾兄早日从良!”

    魏可染苦笑着一摇头,要说不义之人,这屋里,也就你做过强盗吧。

    张幼初身旁的崔定安,脸色也古怪的很,看了一眼张幼初,却没阻拦。

    贾员外脸皮发青,从良?我从什么良?

    别说我不是山匪,就是山匪的话,也不能用“从良”二字吧。

    当即眉目都皱成了一块,用手指着张幼初,却又不敢再多纠缠。

    最后,只能狠狠的瞪了一眼张幼初,拂袖而去。

    张幼初理都没理贾员外,而是不紧不慢的给林浣衣夹了一口菜,笑道:“多吃点......”

    林浣衣此刻也是憋着笑,忍得十分吃力。

    桌上之人,对于张幼初这般无赖表现,尽皆无言。

    景太冲冷冷看了一眼张幼初,警告的意味十足。

    张幼初也没在意,自己夹了一筷子野味,伸出大拇指来。

    “果然美味!”

    此事只是席间的一道小插曲,虽说贾员外走了,但对于“烧尾宴”却没影响,该歌功颂德的歌功颂德,想混吃混喝的混吃混喝。

    再过些时候,酒席便要散了。

    张幼初吃的差不多了,看了看魏可染,魏可染也早停了筷子,于是一抬屁股,笑着用布兜了几块糕点,带着魏可染林浣衣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今日,他便把景太冲,给得罪死了。

    “徒弟,师父今天表现怎么样?”

    “特别厉害!”

    张幼初大喜,将几块糕点放到了林浣衣的手里,洋洋自得。

    镇胡关。

    关墙泡了一墙皮的血,闸门之上,挂着一杆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克”字。

    小将克山摇坐在地上,解开亮银盔甲,喘着粗气。

    那一日铁骑突袭,但因胡兵势大,没攻上城墙。

    好在有一小卒,倒拔了云梯,立在关内,克山摇亲等云梯,令三军下马,以攻代守,将胡兵堵在关外,使得胡兵无法在镇胡关以内扎营。

    而那小卒也救了下来,只不过力竭昏迷,无力再战。

    连番夺关,日夜不歇。

    战火连天,一直到了今日,虎袍军偏将卢天息带着三千虎袍重甲赶来,才一举夺了关隘,将胡兵赶了回去,退到十里之外驻扎。

    克山摇一望关下,尸骨成山。

    再看了一眼关墙之上,死了的倒下,活着的也都坐着,再无一丝气力。

    小将克山摇叹了口气,却见到脚底下死去的胡兵,手里紧攥着一把制式胡刀,克山摇一伸手,扯了过来,看了半晌,眉头紧紧的皱着。

    正想着,虎袍军偏将卢天息走了过来。

    此人虎背熊腰,浓眉大眼,嘴下有一大道疤痕,贯穿到颈前,盔甲之上也沾红白之物,样子却比克山摇好了许多。

    “克小锅,这一仗打的险啊。”

    克山摇没接茬,而是严肃道:“张大哥,幽州制式军刀有几种?”

    卢天息没明白其中意思,挠了挠脑袋。

    “不知道你们幽州军那里有几种,反正我们虎袍军里的制式刀只有一种,就是环首横刀,都是兵部来的胚子改的,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克山摇点了点头,接下话道:“幽州军里的刀,也皆是朝廷兵部配备,到了幽州,再补上钢刃、长杆等,共分大手刀、陌刀以及套柄朴刀三种,不过用的,都是一种刀胚。”

    幽州有铁,但工匠稀缺,故而常须送铁入京南,炼成刀胚,回来再行加工。

    卢天息还是没明白,费力的顿下身子,看着那把胡刀。

    “我还是没明白,小锅,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克山摇一抬头,叹息道:“若是那刀胚下缠上皮革,再磨得弯些,你看想什么?”

    卢天息愣了一下,旋即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这胡刀是兵部发的刀胚改的!”

    克山摇一点头,勉强站起身来。

    “张大哥,我令人将此事速速禀报将军,在将军知晓之前,切莫......”

    卢天息一抬头,没等克山摇说完,立即道:“放心,我肯定不说。”

    克山摇一点头,抱着胡刀下关。

    卢天息看着克山摇下关,“砰”的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娘的,前方吃紧,后方紧吃!老子拼死拼活的保家卫国,还他娘的有人把刀胚卖给了胡人!呸,真他娘的不是东西,让老子抓了去,定砍了他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