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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三十九年事:齐国历 第六十一章 眼前

    一路引到院子里,大戟房的房员正在列阵,刀枪耍得娴熟,看得吴老汉胆战心惊。

    等到了一间屋子,马鹿捧着肚子,正站在门前。

    吴老汉那日跟车走了一时,见过马鹿,当即噗通跪了下来。

    “老爷!饶了赵家小子吧!”

    赵老爷子不认识张油鼠,只知道肥胖无比,见了马鹿也分不真切,忙低声道:“张老爷,您,身份尊贵,犯不上计较这事,脏了您的手,——拿了多少粮食,小老儿陪......”

    马鹿一拍脑袋,扶起吴老汉,笑了起来。

    “我不是,我不是,我是这帮里的领房,你儿子在屋子里,领走就是了。”

    吴老汉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赵老爷子。

    “这?”

    赵老爷子虽没想过如此顺利,却也不多说话,而是朝着马鹿一拱手,推门进屋。

    赵大正蹲在椅子上吃肉包子,狼吞虎咽。

    眼见门开了来,也不理睬,只是一瞥。

    嘴巴慢了下来,忽然愣住。

    “爹!”

    赵老爷子先是一点头,松了一口气,而后皱着眉头,疾步走了过去,一脚踹在了赵大身上。

    “还敢拿人财物!我恨不杀了你!”

    直将赵大踹翻在地。

    吴老汉看着门外马鹿,陪着笑容。

    “谢老爷宽容,谢老爷宽容。”

    马鹿摇摇脑袋。

    赵老爷子一踢,胡子翘了起来,痛骂道:“糟心的东西,还不给我站起来,随我回家!”

    赵大忙站了起来,眼睛恋恋不舍的盯着肉包子,却被赵老爷子给了一脚。

    “看什么看!”

    赵大忙低头,不敢再看。

    马鹿在外面笑了起来,他穷过,也饿过,知道那滋味。

    他本是一家三兄弟,他排行老二,有一哥一弟,后来父母遭了病,死时大哥卖了身为奴,留下些银钱丧葬,余钱供得二人花销,这才苟且活命。

    “拿着便是了,几个包子,值什么钱?”

    赵大一听这话,就要去拎。

    被赵老爷子打了一下手。

    “爹,给大妹拿回去......”

    赵老爷子一瞪眼,摸了摸胡子,终究是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去拿。”

    大沽山上,密林从中。

    张幼初手拿木剑,缠斗黑熊。

    凶兽皮囊牢固,一剑若是击不在生魂之处,便没办法杀掉。

    又斗了片刻,张幼初一招手,放了那尊鬼王出来。

    青面獠牙,身高如塔。

    吓得两头黑熊低咆,退了又退。

    这尊鬼王身形比上次召唤,又大了许多,想必是在张幼初这里也得了不少好处。

    青面獠牙一狰狞,两只手猛得一用力,青筋虬起,拔了一株连土带泥的枯树来。

    两手抱着,朝前就扫。

    一只黑熊躲之不及,被一树根劈得眼睛翻了血肉,躺在地上呻吟。

    另一只黑熊见状,激了凶性,站了起来。

    还未等动作。

    便被木剑割了魂魄,消散无形。

    张幼初收了击魂,一道掌心雷,劈焦了两只熊皮。

    伸手招回鬼王,看了看山脚。

    想必罗敷姑娘已经下了山了,若是所料不错,应当在大沽村落脚。

    年年在前,林浣衣勉强背着,一路疾驰。

    好容易到了在山脚下大沽村,林浣衣喘着粗气,忙背去陈老倌儿家。

    不由分说的踹开门。

    “陈爷!”

    一把放在了火炕之上,猛地大喘粗气。

    慎伯没反应过来,却见着罗敷姑娘的伤势越发的重了,又呕了些鲜血出来,颜色淤红。

    陈老倌儿是上过战场的人,晓得这等模样怕是伤了五脏六腑,便施展了些简单手段,叫林浣衣去镇江请郎中。

    林浣衣满脸焦急,来不及歇息,就打算走。

    一推门,便遇到了土遁下山的张幼初。

    “一去一来,要花费多少功夫,放到我背上来!”

    神行符篆,多一人,累十倍。

    张幼初跑到镇江的时候,已经累得满额是汗了。

    只是罗敷姑娘身份特殊,不敢到寻常郎中那里去,想着先到镇江帮,让慎伯先把命稳住,再叫来郎中,使银子封口。

    别看张幼初敢往死了得罪一州知府,那是因为这里是幽州,知府不掌兵权,单靠些府兵官兵,奈何不了他。

    但是私藏青州军便不同了,足够幽州军虎袍军杀上五个来回,便是慎伯大展神威,能杀几百虎袍精锐?便是要逃,又能带走几个镇江帮员?

    到了镇江帮门口,门子只觉得风吹一般。

    门开了,一个身子钻了进去。

    “慎伯呢!”

    张幼初一把拉住一个期门房的房员。

    那帮员来不及喊,见到是张幼初,忙道:“马厩!”

    “你,去叫郎中!”

    张幼初松了手,脚步连环不停。

    “慎伯!救命!”

    慎伯正在马厩刷马,擦了擦手,一抬头。

    “你这小子,将老夫当成郎中了不成?”

    张幼初汗湿透了衣襟,头发成绺得朝下扎着,气息已经不调了。

    “救命!救命!别说那么多了!”

    慎伯眼睛一搭,见到是罗敷姑娘,眉头皱了起来。

    这丫头他见过几次,模样生的俏丽,说话又诚恳尊敬,他倒是颇有好感。

    “怎么回事?”

    “被熊拍了一掌!”

    慎伯一皱眉,怎么又是熊?

    “放下了,平放!”说完,手指捏在筋脉上,眉头大皱,叹了一口气。“五脏已绝其三,元阳垂危,老夫回天乏力......”

    张幼初眼睛瞪得老大。

    “怎么可能!”

    慎伯摇摇头,思索了一下,掏出一颗紫色丸子,皱着眉,道:“老夫还有一颗丹药,名为玄死,能吊人性命,只是珍贵异常,给了她,只怕不值,本想留着给......便由你定了”

    正说着,却被张幼初一把夺了过来,面不改色。

    “凡人性命虽贱,但不死我眼前!若因我徒而而死,且死于我眼前,叫我于心何忍!良心怎安!魏先生,自有我来照顾!丹丸所需,也自有我一一奉上!”

    药丸塞进了嘴里,罗敷姑娘的脸色也好了许多。

    正喂着,安晋闯了进来。

    “张油鼠!怎么回事!”

    张幼初一扭头,低声道:“与浣衣上了山,遇了黑熊......”

    安晋一咬牙。

    马鹿慌慌忙忙的进了来,声音喘气。

    “帮主,手底下...人...说您要找郎中,是带道这里?还是?”

    “带到别院,快去!”

    马鹿看了一眼,忙哎了一声,转身就跑。

    院子里,赵老爷子正背着手,与吴老汉一同朝外走着,赵大跟在身后,耷拉着脑袋。

    正走着,却听门外一声声喧嚷。

    两个房员,架着一个年迈郎中,跌跌撞撞得进了正门。

    马鹿正跑去接。

    却见那郎中愣了一下,用手指着赵老爷子,嘴巴张得老大。

    “你,你,你!”

    赵老爷子叹了口气,道:“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