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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三十九年事:齐国历 第七十三章 神策

    “再说,那怎么不见你们剑庐的人,来杀归洗河,那老乌龟,杀得人比崔某还要多。”

    崔洞年拍了拍青衫上沾得的土,又抹了一把脸皮上的灰。

    “凉王因义杀人,怎可与无端杀人而相提并论!”

    “都是杀人,有什么区别?”

    徐拂妮咬牙,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区别很大!凉王归洗河揭竿而起,乃是顺应民意,旧王的麾下!都是为虎作伥的恶徒!杀一救百!”

    “姑娘这话偏激了,凡是杀人,除罪行外,皆无好坏之分。”崔洞年笑了笑,认真道:“这世间哪有纯粹的善恶,善人恶徒,往往都是因时因人,一念之差罢了,如此幼稚,剑庐让你下山,只怕不是要杀燕老伯,而是要炼你那颗幼心吧。”

    徐拂妮好看的眉毛翘起,就是一袖。

    贯在崔洞年的脸面。

    剑尖一吐,刻在崔洞年眼眸前,崔洞年身子没动,连眼睛都没眨。

    袖律剑就悬在哪里。

    那只眼睛,丝毫无损。

    徐拂妮凝眉。

    “你可知,你杀了我,无人去守这并州,凉王会杀多少人?”

    崔洞年信手摘下袖律剑,软软地扔了一地。

    “一言不合就动手,黄毛丫头。”

    徐拂妮嘴一瘪。

    幽州府,大将军府。

    孟袭跪在地上,冷汗流了一身。

    “末将不惜命,只是怕耽误了大将军的事情,故而宁损名节,也要将这二人带回来!”

    叶连召点了点头,对于部将,他不像是对待一般官员,向来尊重——起码,不会边看书边和人说话。

    “哦,知晓了,做的不错,下去吧。”

    孟袭擦了擦汗,忙走了下去。

    堂中,只剩下四人。

    张幼初眼睛去偷瞧叶连召,心中激动不已,就把那担忧劲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叶连召雪夜出胡关的故事,他可是听了许多遍,却想不到,今日有幸,见到老将军了。

    那手底下两支军,都是赫赫有名的强军。

    就连父亲张席也因这两军,交口称赞过。

    叶连召,用兵庸才,带兵鬼才,练兵神才也!

    张幼初正想着,忽然看到叶连召站起身来。

    “真是,好久不见了,罗慎。”叶连召直了直腰,笑了一下。“想不到,你老成了这个样子。”

    慎伯呸了一口,找了个椅子坐下。

    “你也不瞧瞧你自己,比老夫我,好到哪里去?”

    张幼初愣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慎伯,低声道:“慎伯,你居然认识叶大将军?”

    慎伯正给自己倒茶,听到这话,独眼一瞪,怒骂道:“怎么?认识怎么?老夫我还让这书呆子给提过鞋呢!怎么!”

    张幼初傻眼。

    叶连召难得的敞怀大笑。

    “既然罗慎在这,那你二人,谁是魏生?”

    魏可染踏前一步,恭敬弯腰,道:“徐州书生魏可染,见过叶老将军。”

    叶连召点点头,仔细打量着魏可染,忽而叹息道:“果然有气魄,可惜不在本将身侧,若有机会,替本将向圣公,问候一声。”

    “自然。”

    叶连召说完这话,仔细的看了看张幼初。

    半晌。

    “能让魏生辅佐,想必身份也不简单了,——何不收了你那奇人异象,用真面目示人?”

    张幼初眼见着瞒不过,堂中气氛又十分不错,便摘了皮囊。

    “张幼初,见过老将军。”

    这服面孔,加上这三个字,饶是叶连召,也愣了一下。

    “你没回凉州?”

    “晚辈回什么凉州?”

    叶连召莞尔一笑,道:“你爹来我这幽州大闹一通还不够,非要留了个祸事尾,还真是有意思,有意思。”

    张幼初笑了一声,也不知说什么好。

    “老将军,便是此时不来抓主公与小生,小生也要来将军府一次。”魏可染一拱手,道:“为何不出海,去剿青州梁王穆萧仪的青州水师?”

    叶连召背着手,走了几步,坐了下来。

    “圣人公于我,有大恩德,张席又留了我三分好处给我,说话间,不必如此弯弯绕绕。”眉目一抬,叶连召看了看手中,却无往常一样的光芒,叹息了一声,道:“你是想问我,为何如此自负,宁愿抗击穆萧仪,也要备战出兵,占尽胡地吧,依你之见,老夫正在求吧。”

    魏可染想了一下,总就是点了点头。

    “青州梁王固然狠毒,但得了幽州,也只是广税征兵罢了。”叶连召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嗓子,道:“胡人不同,我与他们打了许多年的交道,他们不事农耕,专以抢掠为生......”

    魏可染听到这里,不由得叹息。“老将军,您有逐鹿之姿,为何如此?”

    “这便是张席留的三分好处了......这小子,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到这里,叶连召看了一眼想要辩解的张幼初,道:“你父亲是个大才,这点无需质疑。”

    张幼初闭上了嘴巴,静静的听着。

    “去年秋季,你父亲来找过我,促膝长谈,并列了三条长策。”叶连召浑浊的老眼闪了一下,叹息道:“三策皆剑指眉心,原来截断我幽州的粮道,如此简单......”

    张幼初大骇,魏可染也抬头。

    张公席来幽,所为不过是截断幽州粮道,退叶连召之兵,逼青州梁王穆萧仪出青州,不是此事未成......若是照叶老将军说言,那此事竟会如此简单?

    “你们可知?大学士党兴归以身殉国?”

    慎伯愣了一下,看向叶连召,道:“党先生死了?”

    “死了,尸骨无存。”叶连召点点头,叹息道:“还散尽家财,举家搬往并州。”

    魏可染眉头紧皱,旋即道:“铺路?小生,真是小看了天下英雄。”

    “嗯,这事儿,张席算到了。”

    叶连召此言一出,满堂震惊,便是慎伯都抬头,一脸不可置信。

    “他说我一生戎马,却从不管理政事,而那党兴归,一生沉浮朝堂,却从不伸手兵事,我二人不死,谁死?”叶连召又笑了一下,道:“那时我哪里肯信,只是今日看了看......全被那混小子给言中了。”

    叹了一口气。

    “知道自己必死之期这事儿,还真是让人不舒服。”

    张幼初皱着眉,忽然咬了咬牙,道:“我爹说过,老将军,您有一线生机。”

    叶连召猛得一凝眉,茶杯里抖出茶水。

    “什么?”

    “得财杀胡,全看凉王入京,镇胡退青,且在首辅来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