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三十九年事:齐国历 第七十九章 李杀蜂
再策马,赖麒麟狂奔。
便这一骑,绝尘而去。
大雪矛一顿,朝地上一扎。
木盒落了下来。
李杀蜂舔了舔嘴唇,伸手。
狼骑勒马。
手掂了掂木槊。
嚼龙扬天嘶鸣,口中冒出雾气。
“杀!”
正草原间,从天上看,两匹大马会在一起。
木槊抡了一圈,从背后砸来,大雪矛挑了一下,直把木槊引到地上,刮了一大面草皮来。
这一个回合,不分胜负。
两马错开。
走了几步,李杀蜂策马一回头,却眼见着迎面来了一杆大雪矛,捅了过来。
黑角赖麒麟,疾驰后竟不须卸力!
头颅一躲,单掌捉住矛杆。
蒋辟庵两手一挺,抽出矛来,动作极快无比。
刺啦啦的,刮出李杀蜂一手心倒皮来。
蒋辟庵动作极快,又是递了一矛,直挺挺的扎向心窝。
“来!”
李杀蜂大吼一声,猛地用腋下夹住长矛,单手挑起木槊就砸!
却被矛杆一别,落了一个空,砸的砂石横飞,土溅了半丈之高。
当即松开了木槊,任由木槊斜插在土堆之间,两只手去握着大雪矛。
蒋辟庵眉头皱了一下。
如此凶悍之人,他生平是第一次遇到。
敢靠着一身疤茧来夹大雪矛不说,竟然敢送了兵刃,去抢他手里的长矛来。
冷哼一声,手上一抬。
李杀蜂只觉得不对,人借马力,竟把他抬高了一尺。
嚼龙长吼一声。
李杀蜂猛地起身,蹬在嚼龙马的背上,倒着一扭。
蒋辟庵猛地松了大雪矛。
脚背一踢,扶起身旁土堆中的木槊。
趁着李杀蜂踉跄,又在嚼龙马上站不稳,狠狠地一砸。
直砸在李杀蜂的肩膀之上。
李杀蜂被砸得五脏一颤,立刻血气灌顶,双目血红,拿起大雪矛的矛杆,便得一掷。
速度快极。
蒋辟庵长髯四起,一袖风声间,强行裹住大雪矛。
即使如此。
手心之中,仍旧是被刮出了血迹来。
“木盒子里,是你家王爷要的东西。”
李杀蜂双目血红颜色褪了去,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蒋辟庵。
“你我之间,可还有一战之机?”
蒋辟庵摇摇头,捋着长髯,叹道:“没有了。”
李杀蜂冷哼一声,调转马头,也不收了木槊。
嚼龙马走到木盒之前,叼了起来。
“走!”
蒋辟庵一挥手。
大猿白甲营见,让出一条阔路来。
青州,梁王府。
王府很大,偏右处,有一处小院,小院里别无他物,只有一座假山。
假山之下,摆着几个石凳,凳子上坐着一个中年文士。
身穿着一袭白色文士袍,里面藏着的身子枯瘦无比,头发也是枯黄,用一根不值钱的木簪子扎在了一起,脸上颧骨很高,两颊瘦得内凹,眼睛却很有神。
青州梅士,徐攒。
只见他用瘦长的手指剔了蜡封,脸上颇带欣喜地抽出里面的信来。
低眉看着,越看脸上的表情越欣喜。
一直看了许久。
直到门响了一下。
“徐先生,王爷让您去后花房。”
徐攒应了一声,恋恋不舍的把信收到了怀里。
随着信封收了回去。
他那张干瘦的面皮,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样子,冰冷而又刻板。
王府很大,徐攒一路走了很久。
推开了后花房的门。
徐攒没有低头,也没有施礼,而是淡淡道:“王爷,徐攒来了。”
眼前穿着蟒袍的人,正是青州梁王,穆萧仪。
“徐攒,方才韩庆卢和我说,收了幽州前,不让我去招惹归洗河——你怎么看?”穆萧仪正在一方桌前,上面放着一盆稀有的青州美人花。
青州美人花,色如脂粉,叶如衣衫,故有此名。
此刻,穆萧仪正用铁剪仔细地修剪着,小心翼翼的剪断多余淡淡枝桠。
“嗯,韩庆卢所言不错。”徐攒点点头,道:“明摆着的事情。”
穆萧仪手上慢了一些,到最后松开了那株花,看了一眼徐攒,冷冰冰道:“收幽州,收幽州!本王说要收幽州的时候,你们二人又横拦竖挡,现在又说什么明摆着的事情!让本王如何信你们!”
徐攒一皱眉,冷哼了一声。
“王爷,信不信随你。”
穆萧仪盯着徐攒,片刻。
梁王穆萧仪忽然轻快的笑了起来,摆着手,去继续修剪那株花,道:“信,信便是了,不招惹便不招惹,唔,对了,闻拯那鬼东西,已经动身了,手底下的六万府兵,全部按照你的意思北上了。”
通灵将,闻拯,青州四府良将。
“嗯,知道了。”徐攒点点头,身子佝偻了些,道:“我手头上还有事情。”
穆萧仪手上动作不停,淡淡道:“还有一事。”
徐攒回头,有些不恭敬的看着穆萧仪。
“你要的那个钉子,我已经让朱银珂给插进那里去了。”
“镇江帮?”
穆萧仪点点头,伸手扶了扶那株花,修剪的十分精致。
看样子穆萧仪也是很满意,又是一剪刀。
拦腰剪断,花株跌在地上。
徐攒看了看那株花,伸出干枯的竹竿手指,撕开了一瓣。
放到口中,嚼了起来。
“徐先生,为何如此在意这个小小的镇江帮?”
“王爷手艺精进了。”徐攒吞了下去那瓣花,又咂了咂嘴,仿佛是回味了一下。
又淡淡道:“嗯,徐某有幸见过张圣一面。”
世间只有一圣,徐州大圣人王惊文。
只不过,徐攒一向称张席为圣。
“听你说过,哪有如何?”
“甚畏之,已入骨三寸,是故,连其后都畏。”
徐攒说完,也不理穆萧仪,转身就走。
穆萧仪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掀开了美人花的叶子,也撕开了一瓣。
用鼻子嗅了嗅,放到口中。
嚼了嚼,瞬间,眼睛瞪得溜圆。
一口吐了出来。
“苦!”
并州商路,黄昏。
安龟年已经令人安了营。
马猴这两天倒是挺提防安龟年,却也没发现有哪里不对。
这时正拿着一壶酒,到安龟年那里,掀开帐篷。
“安大掌柜的,喝点小酒?”
安龟年抬了抬帽子,笑了一下,道:“喝什么酒,不怕误事?”
“无碍,无碍。”马猴嬉皮笑脸的坐了下来,掏出一壶酒来。“天化阁的酒,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