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三十九年事:齐国历 第一百零七章 水月
金色的辉光,颗颗粒粒的如同实质一般,散在张幼初眼眶周围。
两只眼睛瞬间变成一道光芒。
冰冷的感觉,瞬间笼罩了俞重楼。
张幼初的神通,又跃进了一步!
然后,苏象的长刀甩出一记刀风,直斩俞重楼脖颈。
就这一刹那。
俞重楼仿佛陷入了绝境。
但,顶尖高手,就是顶尖高手。
张幼初的神通显威,并没有给俞重楼造成任何困扰。
甚至,神通显威都没有给俞重楼带来一刹那的停滞,只是有一点点的冰冷。
俞重楼的道行之深,修为之厚,已然远远不是张幼初的神通显威能够撼动的了。
既然显威不影响到俞重楼。
那么,苏象的那一记刀风,也自然不会奏效。
果然,那记刀风,已经隐没在了那一件黑色的鸦子袖袍里面。
没有攻破俞重楼一丝一毫。
张幼初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记显威已经是他不念真诀的情况下,最厉害的一记了。
但结果却如此的令人绝望,看来,即使是用了真诀,效果也不会怎样了。
于是张幼初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他并非剑客一般,拥有着一颗勇往直前的剑胆。
于是他想退了。
然而,就这个时候,林中响起了声音。
“喏,成了,真是好看啊......”
苏猩笑着,举起那段女子的小臂,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五指无力的垂着。
然后,苏猩站起身来,将那段手臂,放在了那匹马身上的马兜里,又旁若无人的招了招手。
“景蘅,走了,我们去找下一个。”
张幼初冷着眼,稳住脚步,再次遁入地下。
苏象擦拭鲜血,提刀再上。
“莽撞。”俞重楼说完这两个字,他的身体渗出墨汁一样的颜色。
苏象并没有改变刀势,一往无前!
然而,他忽然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或者说,到处都有东西都被他感觉着。
这感觉就像是闭着眼浸泡在水中,你分不清周遭的,是清水还是墨水。
于是苏象不得已停了。
可苏象停了,俞重楼却不会停,手掌成爪。
“乱砍!”
张幼初的声音传了出来,苏象立刻明悟。
刀舞成了圆圈,密不透风。
俞重楼笑了一下,笑容十分难看。
他眼前的两个年轻人,还是不明白,何为狱。
汝入囚笼,任某宰割。
这才是鸦狱的名号所来。
刀算什么?神通算什么?
在俞重楼的《狱典》面前,显得十分的微不足道。
于是那只手,旁若无刀的拎起了苏象。
苏象双脚腾空,他第一次这样无奈。
因为他分明感觉到了自己的刀,砍中了那条手臂,可却没有效果,刀光仿佛划水一般,一层层的涟漪荡起,却又瞬间填补回来。
另一边,张幼初失了目标,于是出了地面。
然而,他的眼前没有天地之分,也没有树林,有的,只是无穷的黑暗。
以及,拎着苏象的手。
于是张幼初迅速上前,他能看见苏象紫红的面皮,和刀砍在那手上的样子。
这个情形,他仿佛见过。
那就是在镇江城外,王可痴的身上。
镜中花,水中月。
于是,张幼初的木剑下拉,狠狠的斩了下去。
那双手的主人眉头一皱,躲了开。
苏象落地,扶着刀,大口喘息着。
俞重楼忘记了,这世间有一把道剑,能够无视这阴阳两界。
然而,这并不代表。
张幼初的木剑击魂,能破了他的鸦狱。
一条浓黑的线穿了过来,目标正是张幼初。
苏象来不及多喘息几口,伸刀欲拦。
张幼初寒毛乍起,他感觉到了死亡。
而且,他直觉的认为,苏象拦不住这条黑线,于是他奋力躲开。
然而,还是被射穿了肩头,鲜血流了一身。
剧烈的疼痛带给张幼初一刹那的模糊,然而,来不及了,下一条黑线过来了。
苏象咬着牙,他只觉得自己没用。
再快的刀也无法斩断那条黑线。
张幼初想要土遁,却发现这里没有土,于是他想试试用木剑击魂去拦。
既然苏象的刀拦不住,只能证明这条黑线并非实体。
那么,木剑击魂应该能拦住。
嘭得一声,那条黑线果然撞在了击魂之上!
果然,拦住了。
但是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张幼初手掌发麻,狠狠的倒在了地上。
就这个时候,张幼初只想闭上眼睛。
因为,他看到了满天黑线奔涌过来。
“把剑,给我!”
张幼初丝毫不犹豫,递出击魂。
苏象伸手接剑,画地成圆。
张幼初只觉得身旁无数崩飞的黑墨。
然而,木剑实在不是快剑。
而且,黑线的数量和速度越发的快了。
“噗”
一条黑线擦伤了张幼初的手肘,又一条黑线击在了苏象的小腿上。
又过了三息。
张幼初看见击魂停了。
然后,他看见,数不清的黑线,从远处慢慢的推进过来。
以慢打快,苏象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张幼初苦笑了一下,他还真的没想到,要死在这里。
“我和焦先生说过,要死,也死在你前。”
苏象想了一下,认真道:“左右,他也不知道。”
张幼初莞尔一笑,道:“你把击魂剑给我,就算要死,也得死个舒坦不是?”
“同往。”
苏象递剑,张幼初接过。
然后,苏象抬刀,张幼初执剑。
那一条条的黑线猛得加速,眼见着要将两人扎成刺猬!
张幼初怒吼一声,击魂倒斩。
即便是死,也要死在苏象之前,这是他许下的诺。
然而,万道黑光泯过,片草不留。
俞重楼站在树下,低着头,肩膀上的乌鸦乱叫。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可能是可惜两个年轻人的性命,也可能是在考虑午餐要吃些什么。
然后,他离开了,树叶飘零。
鸦狱在他的身后逐渐缩小,直到成了马车大小。
可是。却始终不能再小了,里面仿佛有一个铁球。
俞重楼皱着眉,他很不解,为何鸦狱会又一个铁球,这世间什么东西能硬扛住他的鸦狱呢?
或许明王崔洞年算一个,但这两个年轻人,绝对不会是崔洞年。
于是俞重楼回头。
他看见了一个小道士,身穿道袍,手捏道决,一脸木讷的看着他。
“小道,见过前辈。”
黑山小宗,王可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