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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三十九年事:齐国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英侯

    京都,苏府。

    交州军破城之后,整座京师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但凡是值些钱的东西,全被抢了去。

    就连苏府大门上面的圆锡,也都没有放过,都给启了去。

    影壳推开了门,里面一下子尸体腐臭的味道。

    青、凉二军并未入城,而是攻破京都,绞杀交州乱党后,即刻退了军。

    目的也很简单。

    一是时候未到,天下乱局刚刚浮现,各有幽州、并州要打,青、凉二王是不会轻启战端的。

    二呢,便是此次收获颇丰,几乎每个交州军都揣了不少京师的宝贝。

    毕竟千年京师,有着底蕴积累。

    三呢,就是要给当今天子一个表态,更是给天下人一个表态,别看赵鞍、苏太寅等人看得透彻,但朝廷诸公、士子黎民,还是看不清的。

    故而要撤军,以彰显臣子忠心。

    这一撤军,整座京师更成了无主之城。

    活下来的百姓,比交州军更加可怕。

    影壳一路上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

    这才走到了苏府。

    可是苏府里面也满是饿殍死尸,实在是让影壳留不下去。

    “醒一醒,张幼初,装死没什么意思,若是再不说话,我便把你栽到尸体上。”

    张幼初耷拉一下眼睛,叹了口气,道:“实在是困了,一宿不让人休息,你还真是能折腾,要了我的命了。”

    影壳嗯了一声,然后忽然反应了过来,两只耳朵刷一下红了,骂道:“无耻小贼!你敢言语占我便宜!?”

    “那你总归是有便宜让人占才是,这是哪儿?哟,乱葬岗?”张幼初切了一声,这才打量了一下苏府,格局竟然和镇江帮的徐府相差无几。

    只不过显得更加——破败,看样子许久没有修整了,而且还倒着不少尸体。

    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

    “胡言乱语,将死之人就要少说些话!”

    “死了便不能说了,现在不得让我说个开心?”

    影壳没有在理睬张幼初,而是拎起了张幼初的脖颈,一只手提着腰带。

    直接走了进去。

    张幼初被提了一个七荤八素,勉勉强强能看见影壳带他走到了一处假山旁。

    那里死了一个女人,看模样不过双十年龄,正是好时候,此刻却双眼瞪得老大,躺在假山的臂弯里,冰冰冷冷。

    影壳没有去看,而是摸着假山的一处石头,刚打算轻轻一扭。

    便听见张幼初高声道:“等一下!”

    影壳看了一眼张幼初,无奈道:“你又有什么事。”

    “替人合个眼吧。”

    影壳摇了摇头,轻声道:“这女人是首辅府上的丫鬟,名叫知暖,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小事情,合该死在这里。”

    张幼初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没想到影壳竟然这般冷血无情。

    “你有心思关心这种事,不妨照顾照顾自己,首辅大人杀你的时候,记得闭眼。”

    “若没闭上,便劳烦你了。”

    影壳看了一眼张幼初,没有说什么而是扭了一下那块石头,假山中,露出一个洞穴。

    正是那丫鬟躺着的地方。

    张幼初这才明悟,原来这个丫鬟发现的秘密,便是这处地穴了。

    想必死前正是要逃到这里,却没想着刚到便死了。

    抑或是洞穴们开了,她才死的。

    影壳提着张幼初入了洞穴,门哗啦一声合上,里面火把亮起。

    正一条幽深的隧道,盘旋而下。

    也不知走了多久,张幼初只觉得被影壳提到腹痛,这才看见底下。

    那是一处地穴,方圆约有十丈,四周有铁链锁着囚笼,大约七八个。

    左手边的囚笼里面,正坐着一个头发乱蓬蓬的老者。

    见影壳进来,当即吹了一个口哨。

    影壳没有理睬,而是开了一间笼子,把张幼初朝里一扔,用铁链锁上了手脚,道:“你可以睡了。”

    张幼初被跌得骨头疼,本来被还有些微薄的道行护体,后来在天上行进的时候全收了回去。

    这下再放出来就难了,毕竟有影壳的禁制压制。

    “来新邻居了,来来来,大家伙儿都过来看看,哈哈哈。”

    张幼初一扭头,费力的爬了起来,眼睛看向那边牢笼。

    那颗花白的头颅露出来一半,盯着张幼初哈哈大笑,也不知再和谁讲话。

    张幼初皱着眉,环视了一圈,不解道:“老人家,这里不就你一个人么?”

    那老人的笑声戛然而止,然后悲戚着面庞。

    “原来都死了啊,苏太寅这狗东西,为何不杀了我?”

    张幼初叹了口气,坐了下来,看样子,这老人的心智怕是出了问题,若是黑山小宗那牛鼻子在这儿,施个招魂引还有得救。

    “小兄弟,你死期是哪天?”

    张幼初想了一下,笑了起来,道:“只怕是苏太寅回京师以后。”

    “苏太寅不在京师?”

    “应该是不在,此刻的京师应该是在交州军的手里。”

    “交州军?老夫真是错过了大好时机,辜负一生所学,唉,罢了。”

    张幼初听到这里,不由得疑惑,于是轻声道:“老人家,敢问您的名号。”

    “喏,小辈听好!休要吓你一跳,老夫姓陶,名真。”

    张幼初扑楞着脑袋,一脸严肃道:“没听过。”

    那老者痛心疾首,用拳头砸着铁链,怒吼道:“小辈无知!当年我可是和小英侯齐名。”

    张幼初眼睛瞪得溜圆。

    “小英侯又是谁?”

    那老者眼睛一样的溜圆,痛心疾首,道:“罗慎啊!这世道怎么了?老夫许久不见天日也便罢了,怎么罗慎也没了音信?”

    “慎伯?小英侯?这个有意思,老人家快给我讲讲......”

    陶真愣了一下,搔了搔头皮,然后咧嘴笑着,道:“唔,你是罗串儿的亲戚呐?不管了,好在有个说话的。”

    “罗串儿?”

    “嗯,那是因为这小子是个血种不纯的串儿,算是小半个胡人吧。”

    张幼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怪不得慎伯爱马如命,低着头道:“那小英侯这事儿是怎么回事?”

    “年轻人不要着急,慢慢来,我给你讲讲就知道了......咦,你手上的‘冷心锁’呢?”

    张幼初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白牙。

    “我学过一些江湖小术,溜门撬锁什么的,倒难不倒我。”

    “小子,救我一救!不,这位大侠!救我一救!”

    嘭。

    囚笼开了来,张幼初摸了摸手腕,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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