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登青云梯，过斩凡台，斗阵前三甲，上抱朴宫。

    一步一阶，没有终南山捷径。

    按照老道人李大牛的说法，登青云梯寓意平步青云，靠的是福源，福源够了，哪怕你花上一年半载，终究是可以登顶。

    过斩凡台靠的却是心性。

    斩凡斩凡，斩去凡心，登仙路。或许老死在登仙的漫漫长路上，或证道大长生，

    再过天门，位列仙班，和天地同寿，与日月齐辉。

    若斩不去凡尘心，便不要去说那长生话，许那登仙梦。

    花镜水月一般的登仙路，带着凡心，倒不如老死在凡尘，享几十载春秋。

    斩凡心，非道心稳固，德高道隆的修士，非心如磐石之辈，非执念成仙之辈，非铁石心肠六亲不认之辈，不能，也不可，斩去。

    许小仙听师傅李大牛说，先秦战神白起曾于长平，坑杀了将近四十万赵国降卒。

    后来，白起又掳获韩、赵、魏三国大将，当阵斩首十三万，魏将芒卯败逃。又与赵将贾偃交战，于大通河活活溺毙赵卒二万人。

    如果抛去战争前提，白起嗜杀，生性如虎狼，定会被人千秋万载咒骂，甚至会遗臭万年。

    可歌功颂德的历史长河，永远是局外人的评说无法长久，当局者一言定乾坤。

    白起为先秦打下基础，也为秦皇嬴政日后统一六国奠定了最坚实的基础。功过难评，不过因为白起为秦军奠定了无坚不摧的‘虎狼’军心，才被后人封为了战神。

    后世传闻他被轻信谗言，唯恐白起功高盖主的秦昭襄王，赐死在杜邮。

    其实不然，秦王当时想赐死白起时，白起早已是分神期修为，被秦王赐死的不过是白起的肉身。

    随后，白起以元神修道，三百年后在杜邮飞升，以散仙之体，经历九九八十一次雷劫，修成道家阳神。过天门，位列仙班，坐实战神之位。

    李大牛说，白起这种心性，万年难遇，也是中州万年内，唯一一个称得上执念成仙，神鬼亦辟的修士。

    白起之心，被称为战神之心。

    如果让战神白起去过斩凡台，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没有凡尘心，如何去斩？

    老道人李大牛告诫许小仙，过斩凡台如果心无旁骛，如果念头通达，如果心如止水，过斩凡台简单到如反掌观纹。

    反之，亦然。

    许小仙并没有多想，车到山前必有路是升斗小民的思想，道不明乘桴浮于海是哲学夫子的思想，自己就是自己，该如何去过斩凡台便如何去过。

    许小仙只是觉得，登顶青云峰后，离抱朴宫望仙台那浓郁的鸿蒙紫气又近了一步。

    七年后，体内朱鸟印记苏醒，朱鸟七变第一重井木犴临世能否成功，人在做，天在看，他不在乎。

    不是麻木到听天由命，而是心无旁骛，念头通达到，我若去做，天会如何？

    管他如何！

    天若可斩，我愿世世生生去斩。

    天若可斩，我愿世世生生去斩。

    可不就是白起之心么？

    ……

    三日后。

    抱朴宫下试道广场。

    抱朴山三脉，有幸登顶青云峰的近两千修士齐聚一堂。

    过斩凡台。

    相比数日前试道大会开幕式，试道广场上的人山人海，登青云顶获得‘过斩凡台’资格的两千修士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两千有资格过斩凡台的修士里，不老洞这一脉占了四十九个，七个二代弟子，四十二个三代弟子，相较通天塔、迷树花镜两脉，依旧是寒酸到不行。

    寒酸归寒酸，有少年力压群雄，青云榜上一朝登顶，不老洞这一脉多少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登青云梯由抱朴山四大护法长老主持，主持‘过斩凡台’的自然是一剑入了大长生的女子剑仙。

    女子剑仙赤霞踩在‘春龙’巨剑上，手中托着一座九瓣碧莲台，面容平静，中正平和。

    女子剑仙看着试道广场上的两千修士，肃穆道:“能站在本座面前，能登上碧莲台斩去凡尘心的人，或多或少都不缺福源、和超凡的心性，这很好。

    修天道，顺天而上，与天共语长生话，福源心性缺一不可。

    只是本座告诫列位，一心攀爬，一味顺应本心，一意孤行，终有累倒停下来的时候。到时候前不能摸天，后不能着地，一个把持不住，定会前功尽弃，摔死在登天路上。”

    说完，女子剑仙目光扫视一周，在不老洞一脉、通天塔一脉、迷树花镜一脉几个门主身上停留片刻后，才收回目光。眼神由肃穆转为坚定，接口道:

    “本座三岁上抱朴宫，天生祥瑞，三百里虹桥相迎，随后祖师爷遗留的‘春龙’巨剑认主，本座剑心无师自通。

    本座十二岁登青云梯力压开山祖师爷葛洪真人半筹，一举夺魁，自认福禄无双。

    本座十二岁过斩凡台，一步跨越九九八十一朵莲花，艳惊四座。

    本座十二岁斗阵中所向披靡，无人能在本座面前支持一个呼吸，而不败。

    本座曾一人一剑入东胜神洲百花谷，仅五十天便从山下一路打至碧游宫，随后全身而退。

    本座曾入小长生谷，亲手斩下四个魔将的脑袋，曾入有八百金身罗汉阵守护，可谓固若金汤的‘圆灯寺’盗取《龙吞水》。

    如何？本座天资如何？心性如何？福源够不够深？

    本座从筑基入提灵，提灵过金丹，修为一路高歌猛进，不足一个甲子，便是分神期修为，再进一步，大长生唾手可得。

    可又如何？

    谁又知道，本座卡在分神期眺望大长生的门外有多久？

    足足四个甲子！

    直到数月前，本座才放下心中执念，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执念，一剑入了大长生。

    前夜，本座再放下心中最后一丝执念，修为再次提升，渴望甲子内渡劫，继而过天门，举霞飞升。

    本座说了这么多废话，最后盖棺定论:没有白起之心，没有战神之心，没有万年一遇的‘执念成仙’心性，就收起你们那些心高气傲的狗屁执念，心平气和后，再去过斩凡台。”

    试道广场刹那间沸如煮水。

    女子剑仙这是要渡劫飞升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