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会圆，人会变，柳如是很难想象在短短一个多月时间之内，郑冲会变得这么彻底。从前郑冲给她的印象是个沉默寡言，木讷老实的人，而且任劳任怨，很少会提要求，一心只是埋头苦干。

    可现在的郑冲，不但权谋机变百出，而且变得心狠手辣，特别是他那凌厉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时候，柳如是总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背后升起，犹如芒刺在背一般。

    难道是黑衣的能量改变了他？还是这一个多月他经历了很多事而改变了他？柳如是没有得到答案，她也没有问，她知道郑冲不会向她说实话，就像自己也没对他说实话一样！

    当从郑冲的帐篷中出来的时候，四周亲卫打量柳如是的目光很是诡异，让她有些觉得不适。在这些人的眼光中，或许她就是一个郑公子宠幸过的姬女吧。

    郑冲吩咐帐下一名明军士兵带柳如是去安顿她们居住的营帐，并告诉柳如是，这名士兵将会带人保护她的安全。路上柳如是觉得无聊，便和这明军士兵闲聊起来。

    “小哥高姓大名？”那明军士兵不过十八、九岁年纪，样子很是青涩，在前面带路时就显得很是拘谨，此刻柳如是忽然问话，更显得他有些慌张。

    “我、我叫沈保单……”明军小哥涨红了脸，样子很是可爱。

    柳如是微微一笑，又问道：“你在军中是担任什么职司？”

    “我是公子护卫亲军，你问这个干嘛？”沈保单奇怪的问道。

    “你们公子不是让你保护我的安全么？我想知道你能带多少人保护我啊。”柳如是眨眨眼妩媚一笑。

    沈保单看到她这一笑，竟然呆了一呆，跟着急忙扭过头去，不敢看她，口中只道：“公子今早升任我为护卫亲军小旗，手下有五个人。”

    柳如是撅起小嘴道：“连你才六个人啊，能保护周全么？”沈保单急忙道：“小娘子你放心，这趟公子调了其他小旗的人手归我统领，手下有十多个小旗的人，而且这是在大营之内，四周都有护军守御，没什么危险的。”

    十多个小旗人马看守啊，郑冲你还真不放心我，柳如是心头暗暗吐槽一句。

    “你祖上是军户么？”在问明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之后，柳如是这才随意聊了起来。

    “不是，我是郑总兵招募的兵，不是军户。”沈保单这次回答得轻松了许多。

    “好男不当兵，怎么会当兵了？”柳如是接着问道。

    “家里七口人，祖上的几亩薄田不够家里吃的，所以我十六岁就出来当兵了。”沈保单越说越顺畅：“你别看我年纪小，我已经在郑家水师中当了三年兵了。”

    “你们公子待你们好吗？”柳如是忍不住问道。

    沈保单想也不想便道：“好啊，怎么不好？小娘子，你不知道吧，今早咱们回营的时候，公子和我们赛马，被我得了第一，他真信守诺言，赏了我十两黄金！还是当场就赏了，众兄弟都不知多羡慕我。”

    柳如是哦了一声，赏罚分明，得手下拥戴，看来这郑冲一个多月来，收揽人心成绩不错啊。

    “这十两黄金呢，我打算换成银两，足够给家里再买几亩田，再盖一所新房子，然后给二弟他们做几套新衣裳……”沈保单越说越开心，柳如是微微一笑，这一笑却是由衷的祝福这个年轻人。

    两人一前一后，边走边闲聊，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安顿柳如是的营帐面前。

    “柳姑娘，你们这几天便住这里，大营之内不要随意走动，我和兄弟们都在门口，要有什么事可吩咐我们去办，想去哪里，也要告诉我们，否则被巡营的兄弟撞见，恐会误会。”沈保单在营帐门口热情的交代着，柳如是却瘪瘪嘴，心头暗自恚怒，好你个郑冲，还真是把我们软禁起来了。

    “那几座营帐是做什么的？”柳如是忽然见得离着自己营帐不远处，还有三座营帐孤零零的立在营地之内，便好奇问道。

    “哦，那里住的也是女眷，少夫人她们便住在那里。”沈保单低声道：“没事别去那边，那边公子是派了僧兵营的人驻守，那里的和尚厉害得很。”

    郑冲的老婆？这家伙穿越之后，不但富贵了，还有了老婆，真是让人羡慕嫉妒啊。柳如是轻轻哼了一声，心中暗暗诅咒道：“看你们能好多久……”

    进到帐内，徐佛和几名使女在帐内安坐，见得柳如是回来，几名使女都起身来行礼。

    徐佛看了柳如是一眼后，便温言道：“你们都退下，我有话和如是说。”众使女便一起告退离开。

    “你和郑冲从前就认识？”待得帐内无人后，徐佛劈头就是一句猛然问道。

    “嗯，在被妈妈收养之前，我与郑冲便认识了。”柳如是心头突突直跳，还好刚才临走前，郑冲交代过，要是徐佛问起两人关系，便说小时候就认识。

    柳如是也觉得自从郑冲露面后，两人在徐佛等人面前，表现得有些太着痕迹了，不管是交谈还是眼神，徐佛这种老江湖怎会看不出来？是以两人便对了口供，编了一套说辞搪塞。

    “小时候就认识？你不是嘉兴人氏么？怎会与郑冲认识？”徐佛果然不会轻易相信。

    “当年我被人掳掠，辗转到过泉州，因此认识郑冲，后来又才辗转卖给妈妈收养的。”柳如是是十岁左右时被贼人拐走，在十二岁时卖给徐佛的。

    徐佛皱眉道：“一个人贩子为何要带着你跑到泉州来？”

    “我也不知道，只记得那次拐子带着我来泉州时，还带了许多小孩过来，后来其他小孩都卖了，只剩下我一个。”柳如是小心翼翼的答道。

    徐佛嗯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这泉州之地啊，每年都有许多人口被卖出海外去，你也算运气好，否则就被卖到海外去了。”

    听得徐佛的解释，柳如是松了口气，知道她已经信了自己的话。

    “刚才他叫你留下做什么？”徐佛秀眉一竖，又厉声问道。

    “他叫我留下，便是说今后与我白莲教互通消息的事。”柳如是当下便将与郑冲商议筹办白莲教情报网的事说了，其中涉及两人机密自然不会说。

    徐佛听了之后，沉吟道：“看来他还是更信任你，这样也好，既然他郑冲肯出谋划策，替我白莲教筹办这什么情报网，互通消息，今后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吧，要什么人手，你只管和我说便是。”

    柳如是按住心头狂喜，浅浅一笑道：“如是一定做好此事。”徐佛虽然是老江湖了，但似乎并不清楚掌握情报部门的价值所在，很轻易的便把这大权交给了柳如是。

    “昨晚真是凶险，想不到于弘志居然是官府派来的内应！”徐佛忽然转了话题，恨恨的说道：“看来我教之内，还得好生清理一番，也不知还有没有官府的细作潜伏在内！”

    柳如是眼前一亮，急忙低声道：“妈妈，不若借着这次筹办情报网的事，便将教内之人召集起来，名义上是挑选人手，实则是清查内奸，两件事一同办理，不知这般可行？”

    徐佛闻言后，闭上美目。思虑良久，最后才睁眼颔首道：“好，此事可一同办理，不过此事让沈智去办理。教中人等他比你更熟悉，你只管挑选人手便是了。”柳如是闻言微感失望，但还是微笑着应了。

    “你过来，我好生看看你。”徐佛忽然又说道，柳如是不明所以，但还是走近前来。

    到了面前，徐佛忽然猛的出手，拉住柳如是，跟着另一只手重重的在柳如是腰间一捏，柳如是忍不住痒，惊笑道：“妈妈，你这是做什么？”

    徐佛捏完之后，便松开柳如是，皱眉道：“腰间未松，你居然还是处子之身，那郑冲适才没有碰你？”

    柳如是涨红了小脸，低声道：“适才只说正事，他连我的手都没碰过。”

    闻言徐佛秀眉更是紧蹙，轻叹一声道：“这人真是可怕，明明看得出来，他很是觊觎你的美色，但独处一室，他居然能忍住。记得兄长曾和我说过，能成为世间大英雄、大豪杰的人，一定都是能克制自己欲望之人。郑冲此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柳如是却不以为然，这混蛋是觉得不好向熟人下手罢了，哪有徐佛说得那般高深？

    顿了顿徐佛又缓缓说道：“你还记得我教过你的吧，美色是我们女子对付男人的最好利器。如今这郑冲与我们结盟，祸福未知，今后你要多在他身上下功夫。咱们女人不能办到的事，就该勾引一个男人，然后让男人去帮我们办成这件事，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柳如是微微一鄂，低声道：“妈妈的意思是，我们女人可以通过征服男人去征服天下？”

    徐佛闻言，眼前一亮，微微笑道：“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开窍了，不错，就是这话，你说得比我说得好。我们可以征服男人，然后征服天下！郑冲就是你的目标，为了教中大计，你最好能征服他，让他为我教所用！”

    徐佛说得很是开心，柳如是笑得勉强，征服那冷血孤傲的混蛋？柳如是忽然发觉这天下还真不是那么好征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