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母后深夜召见，所谓何事？”

    貂蝉直挺挺地站在长秋宫内，仰首看着高高在上的何后。

    这个姿态，无疑有些不敬，但她的性格就是如此，这些日子已经感到了何后绵里藏针的刁难，岂会热脸相应？

    “跪下！”

    何后淡淡地道。

    貂蝉莫名其妙，面色一沉，身后的婢女却吓得赶忙跪下，恨不得拽着这位主儿。

    不过最终，貂蝉还是盈盈跪下。

    天地君亲师，即便是民间，媳妇给婆婆公公行礼，也是理所应当，她还不至于连这点都要顶，但心中半点不服气。

    “昔日光烈皇后，雅性宽宏，矜慈仁孝，宜母天下，方得真凰命格，而你呢，招蜂引蝶，瓦釜雷鸣，高下之别，竟还不知悔改？”

    何后看着貂蝉，神情冷肃，一字一句地道：“你引百鸟朝凤，妖族隐入其中，夜探天牢，害了太尉袁逢！”

    “什么？”

    貂蝉懵了。

    她大肆修炼真凰之力，其实是自知没有那些弯弯绕绕，勾心斗角的能耐，不如单刀直入，快刀斩乱麻，直接宣示主权，没想到还惹来了大祸。

    稍一回忆，她确实记起，白日鸟儿莫名少了。

    其实这些鸟儿都非固定，每天从四面八方飞来，经过竞争淘汰，前一百才有资格接近，得凤凰之气的恩泽，提升灵性。

    正如徐福的万剑归宗和无名的万剑归宗，一实数一虚数，真正的百鸟朝凤，又何止百鸟，凤族九雏，蜂拥而来，相比起来，貂蝉修为终究尚浅。

    “不可能！”

    但貂蝉也是昔日三仙十英，对于妖族并非完全没有了解，立刻辩解道：“真凰之力，岂是普通妖族能够接近？即便十方妖众的妖王，伪装变化入后花园，也定然暴露真身啊！”

    “你自知不足就好！”

    何后等的就是她的辩解，嘴角溢出一丝冷笑：“连真凰之力都无法驾驭，幸亏你尚未侍寝，否则龙凤交颈，万一误伤皇儿龙体，你百死莫赎其罪！来人啊！”

    唰！

    话音落下，四名年长宫女陡然出现，呈四象方位，围住貂蝉。

    貂蝉脸色变了，这四女周身透出的气息，居然都不在她之下，皆是无双四境星命，合围之法更是本命战技，得长秋宫之力加持，即便是合相巨擘，落入其中都有被镇压的凶险。

    显然，这是何后的真正班底。

    “天命不佑，华而不实，焉得敬承宗庙，母仪天下？今日本宫就暂封你真凰之力，禁居宫内，修德自持，勤谨奉上！”

    何后嘴中说着是暂封，眼中浮现的却是狠毒之色，玉手一挥，那四名宫女所下的赫然是死手。

    封？

    不！是废！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昔日王美人生刘协，何后胆大包天，派人下黑手，直接将王美人毒死，若不是董太后使力，刘协也一并除去了，才惹得灵帝勃然大怒，险些将她废去。

    但最终何后稳如泰山，依旧是后宫之主，王美人尸骨早寒，现在太子更是她的亲子，废了个出身海外，未受教化的蛮女，能对她这母后如何？

    先斩后奏！

    貂蝉岂是束手待毙之人，起身娇躯一旋，头顶上灵光浮现，运使遁甲天书，准备向外挪移。

    然而她现在毕竟不是皇后，反倒后宫之主正在对立面，长秋宫一震，无数符文闪烁，赫然是动用了九五至尊神阵的部分力量。

    遁甲天书再是玄器，也经不住这等威压，哀鸣一声，重回貂蝉灵台。

    “性子倒烈！”

    眼见四名面目狰狞的宫女压上，貂蝉身形如穿花蝴蝶，左冲右突，却是咬紧牙关，不肯屈服，何后看着她绝世容颜，眼中闪烁厉色，更是下了杀意。

    东汉历代，皇太后和皇后之间的关系都不和睦，常有竞争，昔日董太后和她就明争暗斗，各自扶持一方，防范于未然，何后也不能让一个强势女子当上皇后，与她争权。

    相比起貂蝉，何后更属意甄宓，娇娇柔柔的，出身世家，外戚联合，定会唯她马首是瞻。

    借此机会，趁势发难。

    “太子殿下到！”

    然而就在貂蝉被逼到绝境之际，通报声遥遥传至。

    何后面色大变，唰地一下站起，就见长秋宫再度一震，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四个宫女，猛然向下跪倒，无形的威压镇得她们根本起不了身。

    “母后。”

    顾承走入宫中，拱手行礼。

    “皇儿！”

    何后瞳孔受缩，缓缓迎来，露出关切的神色：“那偷入皇宫的妖孽可曾抓到了？”

    “尚未抓到。”

    顾承回了一句，转向貂蝉，柔声道：“别怕，不是你的错。”

    “殿下！”

    这语气低低的，却是那样贴近，就在耳边，也在心上，貂蝉娇躯一颤，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在衣襟上。

    “是母后关心则乱，太子妃受惊了！”

    何后知道事不可为，也马上变了脸色。

    她这个儿子的手腕，可比桓灵二帝要强得太多，直追高祖和光武。

    如果正面违逆，或许不会对她怎样，但何氏就完了，现在何进的彪炳显赫，一夜之间就将化为乌有。

    “母后也尽早安歇，妖族猖狂，你们好生护卫！”

    顾承看了眼四宫女，这四人方才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

    刚刚太子一现，她们的本命星辰之力，被直接封禁，沦为普通人，这句话后，苦修的力量方才重回体内，但无形中思维也发生改变。

    原本她们忠于的唯有何后一人，即便是皇帝太子，也放到一边，现在则变成了遵从皇命，保护何后。

    何后培养数十年的心腹，再也指挥不动，无法背着皇帝肆意妄为。

    她面色发白，缓缓坐下。

    “真好！这就是我的夫君！”

    回到宫中，貂蝉躺在床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刚刚分别时，顾承吻上她的额头，以温热来安抚今夜的惊惧。

    如是情意，脉脉蜿蜒。

    貂蝉拥着被子，在大床上打滚，开心了许久，突然翻起身来，叫贴身婢女：“唤祝融氏来！再传信给葛玄，妖族害我，险失真凰，作为我的娘家人，三仙教岂能不表示一二？”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