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酥手，黄縢酒，

    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

    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很快，叶俢便将完整的一首词写了出来。尤其是每一阙的最后三个字，他更是用尽了力气，将几个字写的异常醒目。

    其实叶俢前世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当初也是心绪激荡难平。既有对唐婉悲情一生的感慨，也有对陆游无作为的愤怒。

    深深吸了口气，叶俢努力从故事中回过神来，然后继续说道：“当时两人已经各自成家，却无意间在沈园相遇。说是上天捉弄也不为过。或许有那么一刻，他们也想互诉衷肠。然而两人的身份，却让这一切变得尴尬，只能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于是分开后，那位大才子便提笔写下了这首词。”

    故事说到这里，叶俢突然感觉周围安静的可怕。于是停了下来，回头一看，不知何时，在他身后，已经围了一群人。就连苏老也从高位下来，缓步走了过来。

    “这首词真不错。既有追忆往昔美满的爱情生活，又暗含感叹离异的痛苦。叶公子果然大才，呵呵，整首词如此的情真意切，不知是否是叶公子的真实经历呢？”

    见自己不仅没能为难住叶俢，反而还让人家又做了一首好词，苏雨轩心中一阵气结，于是出言暗讽道。

    他自然是已经看到了对面阁楼上的一道道倩影，不然他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他心里很清楚，这样的故事，也只会博得同样身为女子的同情。

    哼，今天我就让你出尽风头！只要今日你点头了，恐怕立即就会成为金陵所有女子的头号公敌。

    想到以后叶俢进了青楼，却被那些姑娘指骂着轰了出去的情形，苏雨轩心中顿时大爽。

    当然也有脑子秀逗的公子哥，还大言不惭地说着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话，立即便被不知从何处仍来的点心果子砸到头上。

    “呵呵，苏兄想多了。这就是我听来的一个故事罢了。”叶俢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淡淡道。

    “瞻儿，不得无礼。”苏源明刚走过来，便听到自己的孙子说的话，于是脸上一寒。他本就人老成精，自然看出了两人之间的不对付。可是毕竟是自己最喜欢的孙子，就算在看重叶俢，他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开口训斥。

    本来苏雨轩就很怕自己的爷爷，再加上此刻爷爷拉着一张脸看着自己，于是便乖乖的对叶俢赔礼道：“在下苏瞻，字雨轩。见过叶公子。”

    说是赔礼，可对方语气又显得十分生硬，叶俢一看就知道人家只是做做样子，心中倒也不在意。

    “叶俢见过苏兄。”

    “呵呵，你们都是年轻人，就当多多交流交流，对自身也都有好处。”对于孙子的表情，苏老就算不满意，也只能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是。”叶俢恭敬的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看着脸上露出不岔表情的苏雨轩，淡淡道，“苏兄的才名，在整个金陵都是家喻户晓的。以后还请苏兄多多指教。”

    人群外围，潇潇姑娘怔怔得望着墙上那首词。半响过后，才低声叹了口气。

    在青楼这些年，她也听多了这样的故事。本以为只有自己这样的女子才会遭遇到这些，却没想到寻常女子也会有这样的不幸。

    这时，潇潇突然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低低的抽泣声。扭头一看，不禁有些莞尔。

    “蝶舞妹妹，这有什么好悲伤的。自古多情最是无情，就算写出来这首词，也无法改变注定的悲剧。”上面摸了摸蝶舞的小脑袋，潇潇小声安慰道。

    “我也知道，可就是忍不住想哭。潇潇姐，你说咱们以后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命运。”蝶舞抱住潇潇的纤细的腰肢，闷闷道。

    “放心吧，不会的。”看着眼前这个十六岁不到的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潇潇有些心疼道。不过这话她也说的没有底气。

    阁楼内，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既然分开了，为何又要让他们相遇？这不是在折磨人吗？”

    “难道说，这故事并不是悲剧？既然还能相遇，说不定结局会是大圆满。”有人猜测道。

    而听到这话，不少少女脸上露出一丝希翼。

    旁边，周辰看着一群少女叽叽咋咋说个不停，头都有些大了。不就一个很常见的故事吗，怎么一个个这么激动干啥。

    “晴儿，你说说看。”周婧先是暗中踢了一脚有些坐立不安的弟弟，然后轻声问道。

    “妹妹倒是感觉她们这次偶然相遇，像是在暗示接下来更为悲惨的结局。”想了一会，秦婉晴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闻言，周婧认可的点了点头。可周辰听了心里却是更纳闷了。

    “晴儿姐姐，你是说叶俢这个故事还没讲完？”

    在他想来，叶俢讲这个故事，就是为了引出这首词。如今明明诗都写了出来了，后面还能说什么，难道要说一些比较禁忌的话题。比如，两人旧情复燃，背地里……

    此刻的周辰，脑洞大开！

    或许是看出了弟弟眼神中的怪异。周婧暗中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

    苏雨轩和叶俢相互寒暄的时候，沈泽和汪老也走了过来。只见沈泽先是看了看墙壁上的诗词，然后轻轻点了点头。随后目光转向叶俢，眼光灼灼，却是笑而不语。

    这时候，叶俢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连忙道歉：“刚才晚生一时忘情，没征得沈老爷的同意，便在墙面上乱画，请沈老爷恕罪。”

    麻蛋，刚才光顾着装X了，竟然忘了这不是自己家。

    “呵呵，无妨，一面墙壁而已。如能传扬出去，也算是沈园一段佳话。”沈泽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

    “咳咳，晚辈待会还要在写一首，不知沈老爷……”叶俢小心的看着沈泽，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道。

    “看来贤侄今日诗兴大发啊。哈哈，尽管写，如果这面不够，还有那面也行。”沈泽朗声笑道。

    而周围人看着这一幕，却是有些发愣。

    卧槽，难道看不出来沈老爷只是客气一番吗。要不是看在你那首钗头凤写的不错，早都被人赶出去了。现在你特么还写，真不知道你是得意忘形还是在哗众取宠。

    一时间，一众人都看着叶俢，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想在写一首出来。

    叶俢却不是理会这些人的眼光，见深泽同意了，然后清了清嗓子，道：“咳咳，这个故事，在下还没说完。”

    众人：“你开心就好……”

    “当时那位才子写完这首词后，便离开了。而那位才女看到这首词的时候，已经是几年后了。可惜的是，在见到这首词不久后，女子却因思念成疾，日臻憔悴，最终郁郁而终。”

    “我就知道，结局不会是圆满的。”

    “哼，别拦我，我要下去找那个叶俢理论一番，凭什么把这位姐姐说的如此凄惨。”

    “就是，就是，也别拦我。我要把他抓回府上，天天给我讲故事……额，不对，环儿姐姐别多想，妹妹就是单纯的想要逼迫他改改故事结局。对，就是这样。”

    阁楼里面闹哄哄的一片，倒是少了刚才那种沉重忧伤的氛围。这些少女也多都是官宦士族家的，除了刚开始听的时候有些悲愤，现在已经好了许多。

    同为女子，在感同身受的同时，又有些无奈。除了故作轻松，也无它法。

    “当然，这位才女离开人世前，也在沈园内留下一首词。名字也是《钗头凤》。”

    词牌名一样，难道是那位才女根据男子写的词也和了一首？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女子的文采恐怕已经匪夷所思了。

    在场众人此时心中无不惊讶道。同时又有些惋惜，为何这样有才情的女子不属于自己呢。

    而沈子言则是假装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对面的阁楼上，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这样的女子，也只配我才能拥有！”

    叶俢在次提笔在墙面上写了起来。同样是一首《钗头凤》，这一次，却是以才女的角度来写的。

    世情薄，人情恶，

    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

    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

    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当这首词一出来，现场瞬间鸦雀无声。每个人看着那位稍显瘦弱的身影，面露惊惧。

    如果说第一首词出来后，他们也只是小小的惊讶一番而已，那么这首词一出来，彻底让他们闭上了嘴，心中不敢再有丝毫的轻视。

    而这个时候，只有傻子才会认为，这是叶俢听来的故事。光这两首词相和的佳词，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要真是从别处听来的，自己这些人为何没听说过。这可不是寻常普通的诗词。只要问世，必定传唱天下。

    只有苏雨轩的脸色越加的难看了。

    这特么绝对是早有准备了。写两首诗还故意编了个背景故事。最可气的还刚好发生在沈园，这下子，沈园算是真的出名了。想必诗会过后，沈泽定会奖赏叶俢一些好处。

    即使没有实质性的奖励，然而能得到隐隐有金陵四大家族之首的沈家的善意，恐怕以后，看在沈家的面子上，叶俢，甚至说叶家，都不会有人刻意为难了。

    想到这些，苏雨轩更是气的浑身颤抖。

    早知如此，自己乖乖听爷爷的话不就行了。这下子，叶俢的名气，怕是要盖过所有同辈中人了。

    一时间，苏雨轩简直肠子都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