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匆匆离开后，渡边大佐果断举起望远镜，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战场。

    漆黑的夜色并没有挡住渡边视野。

    不断腾起的火球就好像照明弹，把战场照得通明。

    突然，一个黑影进入渡边大佐视野，那是一个炸药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天空中翻滚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向战场。

    “轰隆隆……”

    落地的瞬间，橘红色火焰伴随一股粗大的黑烟同时从弹着点腾空而起，爆炸声也一起传开，震耳欲聋。

    这是渡边大佐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飞雷炮炮弹爆炸的画面。

    火焰和硝烟以爆炸点为中心，迅速向周围席卷，蔓延……

    眨眼功夫，方圆十几米范围就被彻底笼罩，浓烟翻滚，硝烟弥漫，里面什么也看不到。

    这还只是硝烟的席卷范围，炸药包的真正杀伤范围更大。

    更远一点的地方，有部下半蹲在沙袋后面，也有躲在石头后面，或者直接趴在地上。

    爆炸过后，趴在地上的还是继续趴在地上，但已经不动了。

    半蹲在石头和沙袋后面的鬼子反应更直接，仰面躺在地上。

    渡边知道，那是无形的冲击波在杀人。

    爆炸声停了，方圆二十米范围内的皇军就好像死绝了一样，没有一点动静。

    这个画面他太熟悉了，但主角和配角已经发生变化。

    中国战场上，每次自己指挥部队进攻中国军队时，都会先让飞机炸，再用炮火轰。

    那时候被炸的对象是中国军队，遭遇和现在被炸的皇军一模一样，伤亡惨重。

    所以，这儿的每一声爆炸响起，渡边大佐的心就会痛一下，就好像针扎一样。

    因为每一声爆炸都意味着战场上有皇军被炸死炸伤。

    “难道这就是中国人所说的报应？”

    “以前是我们用重炮轰他们，现在轮到他们用重炮轰我们……”

    渡边脑子里冒出这句话，然后整个人就被吓到了。

    曾经的那些战斗自己都亲身经历过，战场情况就好像放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出现在脑子里。

    皇军的炮火准备结束，中国军队死伤遍地，放眼战场，几乎找不到几个活口，部队士气也会在炮击中跌落到谷底。

    面对皇军进攻，一点招架之力也没有，屠杀一样被消灭。

    如今战场主角和配角换了，被炸的成了皇军。

    渡边大佐不敢想象，皇军接下来要面对的情况会不会向自己当时进攻的中国军队一样：死伤惨重，没有还手能力，最后被屠杀消灭……

    越想渡边脸色越凝重，目瞪口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滴滴答……滴滴答……”

    冲锋号声突然响起，把渡边从蒙圈中拉回现实。

    黑夜中突然出现四条粗大火舌，子弹流星一样飞向炸药包爆炸区。

    一百多个身影也开始进入渡边视野，端着枪，抱着轻机枪，浪潮一样往缺口冲。

    “轰轰轰……”

    一串明显更弱的爆炸声响了。

    渡边大佐看一眼就明白这场炮击的目的，失声叫道。

    “八格牙路，敌人在用迫击炮封锁飞雷炮炸出来的缺口，不让我们增援缺口。”

    “长官，八路军进攻部队杀过来了。”副联队长很着急叫道，脸上全是恐慌表情。

    “撤退！”渡边大佐既痛苦而又无奈命令道。

    “有炮火封锁缺口，我们就算有增援部队也杀不过去。”

    “而且看战场，防线其他地方似乎已经没有部队了。”

    “守备团刚才的炮火太猛烈了，防线又是他们重点炮击区域，部队伤亡本来就很大。刚才守备团进攻部队又砸过去十来颗炸药包和几十颗迫击炮炮弹，防线驻军的伤亡就更大了，几乎没剩下多少可战之兵。”

    “我们仅剩不多的部队太分散，很容易被守备团各个击破。如果有部队一路突击，直接杀上高地，那整个驻地就完了。”

    “命令：所有还能动的部队都往高地上撤退，我们在高地周围形成新的防线，缩小包围圈，把兵力和火力全部集中起来使用，这样才能坚持更长时间。”

    “另外，马上给其他两路部队和旅团指挥部发电报，部队损失惨重，急需增援。”

    就在这时，通讯参谋跌跌撞撞跑过来，身上的军装几乎被撕成碎片，胳膊上绑着绷带，一脸痛苦。

    看到渡边就好像找到了救星，赶紧报告道。

    “长官，我们发不了电报了。”

    “刚才守备团用炮火覆盖我们驻地时，一颗重炮炮弹正好命中指挥部帐篷。电台，报务员，全都被炸了。”

    “纳尼？”

    渡边一把揪住通讯参谋，眼睛死死盯着他，通红通红的。

    整个人就好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大声咆哮道：“八格牙路，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现在才报告。”

    对比刚才自己被守备团展现出来的实力吓到，此时此刻，渡边心里已经多了一份恐慌和绝望。

    没有电台，旅团长和增援部队就不清楚自己面对的恶劣局面，面对守备团骚扰阻击部队也就不会那么拼命。

    对渡边联队来说，每一秒钟都意味着大量部下战死沙场。

    如果增援不能急行军赶到战场，自己很可能等不到他们到来就被消灭。

    而且就算自己被消灭了，旅团长也不会知道。

    通讯参谋没想到联队长会这么愤怒，当场被吓到了，连说话都不利索。

    “守……守备团的炮火太猛了……卑职根本冲不过来，只能等炮击结束再过来。”

    渡边大佐松手后，通讯参谋直接瘫坐在地上，额头上全是冷汗，就好像从死神面前走过一遭，脸上全是恐惧。

    渡边大佐额头上也开始冒汗。

    第一次感觉到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然后绞尽脑汁思考解决办法。

    最后重新把目光聚集到通讯参谋身上。

    面对渡边大佐射过来的目光，通讯参谋身体下意识颤抖了一下，然后一脸畏惧看着联队长，深怕他又有什么怒火朝自己发泄。

    庆幸的是，渡边没有发怒，而是一脸杀气腾腾命令道：“给你一个任务，不惜一切代价联系旅团指挥部。”

    “联队指挥部电台没了，各大队还有，我不相信三个步兵大队装备的电台都被炸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