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十二年十一月九日，凌晨。

    这天一大早，盛京城的外城就开始热闹了起来，不少百姓开始沿街叫喊，快活的就跟要过年了一样。

    福胜门这一片向来是正蓝旗建奴们的居住之处，就连如今盛京城的昂邦章京的守巡府都设在这里。

    那昂邦章京具体是个什么官儿呢？讲的通俗点，相当于大明京师的警察局局长。

    这职位和战场上明军常遇到的牛录、甲喇确实没得比，但是两者毕竟分类不同。

    昂邦章京在地方上管着旗人和汉人，职权很重，后者统兵是八旗贵族，地位较高。

    正在府中熟睡的卓罗虽然多年不上战场，但好歹还剩下点警惕之心，忽然猛的惊醒过来。

    “出什么事儿了，外头乱乱嚷嚷的，难道是汉狗造反了不成？”

    往日这个时候他问完话，只怕立马就有汉人阿哈颠颠跑来驱寒温暖，可这回等了半晌，居然啥动静都没有。

    “看来这帮阿哈们得好好教训一下了，不然只怕连自己主子是谁都忘了！”

    卓罗怒骂一声，朝窗外四下看了看，这个时候的天边还仅透出一丝亮光，看起来还早得很。

    不过听着外头嘈杂的声音，他却再无睡意，虽说平日间城里那些汉狗一向老实得很，不过还是要去看看才能安心。

    想到这里，卓罗只得心中再骂几句，然后直接披衣下床。

    他缓步来到桌前，拿起放在上边的宽边帽戴在头上以后就推门而出，可眼前这一幕，让他更懵了。

    往日井然有序的守巡府，现在到处都是跑动的正蓝旗预备甲丁，那些汉人阿哈们，此时更是一个没看见。

    “出什么事了，预备家丁都调动出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卓罗问道，此时他已经觉察到一丝不对。

    “昂邦章京大人，您可算起来了，外头闹腾一阵了，明军打到城下，那些汉人从昨晚起就兴奋异常，根本控制不住。”

    “什么，明军打到盛京来了？？？”

    听这话，卓罗更是一脸懵逼，你特么在逗我不成，明狗连过山海关都费劲，还能打到盛京来？

    他才想到这里，外头却忽然传来一阵猛烈的炮火，那甲丁也是摇头道：

    “看看，还不信呢，从半夜起这炮声就没停过！”

    卓罗一脸懵不知咋回事，但是听这炮声地动山摇的，再加上近日听说的传言，也就明白点所以然了。

    可除了他以外，盛京城内那些安生久了彷如晴天霹雳的八旗贵族们同样大有人在。

    对这些人来说，他们宁愿相信自家圈养的汉人阿哈们敢忤逆上一两句，也不愿意相信是明军打过来了。

    事实是，明军不仅打过来了，而且就连崇祯皇帝都御驾亲征过来了。

    围城的军队加上朝鲜和蒙古诸部，十几万人少说还是有的，而且这个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总有人想凑热闹过来看看昔日里牛逼哄哄的大清，如今是怎么在崇祯皇帝手上覆灭的。

    一个正在衰弱的朝代把一个正在崛起的朝代给灭了，这可是历史上不常有的事儿。

    虽说卓罗好歹也是八旗贵族，可如今这个局面，指望着大清能翻身，那比天上掉馅饼还难。

    看来府内的汉人阿哈们是早都跑了，自己这个昂邦章京也做到头了。

    现在卓罗也没心思去管这些，他想的是怎么在明军手上活下去。

    傻子都知道，他们旗人欺负汉人这么久，一旦被明军破了城，旗人那绝壁都是要死无葬身之地的啊。

    他可不盼着明国皇帝能网开一面，从此前明军在战后战俘的一个不留的处置来看，这都是根本不可能的。

    现在城外的明军，早就把整个盛京围成水泄不通，别说是人，就连一只红了眼的耗子都跑不出来。

    要不是因为城内还有不少无辜的汉人百姓，崇祯就直接往水里下毒，或者围城围到死笑看他们狗咬狗了。

    “万岁爷，城里就是这么个情况，您看奴才是不是能——？”

    看着眼前说完话的一个旗人，崇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旗人见崇祯笑呵呵的样儿，还以为自己一条性命保住了，正在忙前忙后的谢恩。

    没承想，英国公张世泽直接在一旁挥手道：“先别让他在这忙了，拉下去砍了吧！”

    两名五大三粗的禁军兵士，一左一右将这旗人给架了下去，不一会儿就传来一声杀猪似的嚎叫。

    “不错不错，朕的想法你小子摸得倒是挺熟。”崇祯看了一眼张世泽。

    后者也摸着脑袋讪笑几声，然后说道：“皇上，方才那建奴说是汉人居住区都在外城东南，这就好办了。”

    “嗯，确实好办了。”崇祯皇帝点点头，道:“告诉李世遥，让他带着炮营继续轰，咱们炮多也不差弹。”

    朕既然好不容易到了盛京，那就别指望着破城之前这帮建奴能好受了。

    托建奴平日分成三六九等的缘故，汉人在盛京基本都处于被隔离和歧视的阶层。

    只要避开了东南角，这炮弹无论落到哪儿，妥妥都是要掉到建奴的家里头去。

    当然城里除了汉人还可能有其它民族，不过这又和崇祯有什么关系，谁叫你自己不舍得早点跑？

    ......

    明军在盛京城外持续不断的攻击，持续了七天，这七天的时间里，辽东其它地方都宣告略定。

    各地风起云涌的起义军，见到大明官军，基本都是直接放下刀枪投降。

    至于那些旗人，则是被他们聚拢到了一处，不等官军跑去接收，基本就被屠了个干干净净。

    这世界上什么都是要还的。

    建奴不在辽东搞什么旗人高等汉人低等，这些逆来顺受的百姓也不至于恨他们入骨。

    要是建奴到现在还在建州安心的当大明的狗，不玩什么趁着主子内乱想要上位的把戏，也不至于被崇祯欺负到家门口。

    围城七天以后，建奴城里的粮草还够用，可他们身心俱疲却是快撑不住了。

    七天的时间，从早到晚都是炮声震天，就是猪都睡不着，更别说是人了。

    伪皇宫大殿上，包括布木布泰在内，几乎所有的八旗王公贵族们，此时都顶着个黑眼圈，一个个憔悴到了极点。

    “外城不是昨日就被轰塌了吗，怎么明国还不打进来？”

    听布木布泰问话，孙之獬此时也是有气无力的道：“你还不明白，他们不是想攻城，他们是在戏耍我们啊！”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