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忒弥斯和蒂尔锋对视一眼，心中微微一凛，担心白夜露出什么马脚，毕竟他曾和这些雪漫境的人朝夕相处。

    所幸白夜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他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葛樱自己都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她居然会认为一名异种族少女和白夜大人相似，难道是对他的思念已经进入疯魔状态了么？她自嘲般笑笑，没再和白夜说话，安排伤员去依芙娜那里治疗，让弗兰克带他们去船舱用餐，顺便交流下接下来的事情。

    秉持着白夜一贯的理念，她不相信有免费的午餐，也不会随意给别人提供。

    利益是最脆弱同时也是最稳固的关系，十分适用于任何除了重要之人外的对方。

    早已饿得头昏脑胀的薇妮一行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跟着弗兰克还有那些航海士走进食堂，瞬间被里面豪华的装饰给惊住了。

    说不上奢华，但十分精致的装扮，制造温暖的不是壁炉，而是中央一团看似永不熄灭的紫色火焰。餐桌整齐排开，被死死固定在地板上，后方的厨房里飘出一阵阵香气，航海士们井然有序的列队打餐，然后以五人一组围坐吃饭，没有因为他们一大批人的进入而惊慌。

    “食堂，加餐！有客人！”弗兰克兴奋地冲着厨房大吼，然后领着薇妮一行人前去排队，顺便解释了船上的一些特殊规则。

    那些年轻人听得目瞪口呆，弗兰克着重强调了纪律性，包括活动、作息等等，都有着明确的规定，严禁挑战规则。这样严明的管理他们也只在体系成熟的大家族里见到过一二，没想到只是一艘海船，居然也会这么严苛。

    薇妮若有所思，她早就听说过白夜·利维尔的大名了，起初他在贵族圈子里声名狼藉，简直就是无恶不作、纨绔子弟的典范，更糟糕的是，那些同样的纨绔至少还有些本事在，不像他，完全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家伙。

    但是风评在他出任莫利亚斯城主，男爵爵位后一下子就变得两极化了，直到后来的雪漫境境主，一系列的事件渐渐将他推上顶峰。得益于王室身份，她还得到了一个绝密消息，白夜·利维尔已经联手现在权势滔天的王后，要进行整个奥克莱斯王国的大清洗。

    这意味着，她这样的王室成员将有机可乘。

    现在好不容易能和白夜的部下接触，她自然兴趣十足，仔细观察着一切。

    白夜自己不知道，自从声名显赫后，他逐渐成为那些贵族私生子女的心中偶像，虽然他是嫡出，但是身份地位和那些私生子女没什么区别，现在的逆袭极其励志，让他们也看到了一丝希望。

    抱着向前辈学习的态度，薇妮出奇地把姿态放的极低，弗兰克自然也乐得解释。

    早餐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麦粥和一盘肉干配咸鱼，人手一份，在大多平民都吃不饱的奥克莱斯王国简直难以置信，当权者一般都极尽剥削之力对付手下的领民，船上居然配有公共食堂，一日三餐，光这点就让人惊叹了。

    似乎是早就习惯了这种惊叹，弗兰克见怪不怪，继续解释着一些事宜，也打听到了货船的情况，还有幸存者们的身份。

    “啊，不好意思，把你晾在一边了，凯丽小姐。”弗兰克挠了挠脑袋，伸手轻轻握了下凯丽的手，“所以说商会货船的幸存者分为三批人，薇妮小姐一批，凯丽小姐一批，还有那位异种族小姐一批，对么？”

    “是的，人数在二十人左右，那位异种族小姐的目的地我不清楚，我们都是打算前往公正之城的。”薇妮试探着看了眼弗兰克，“你们的目的地是？”

    “我们打算去无尽海域。”弗兰克神色忽然变得严肃，正色说道，“有关旅途问题，必须询问我们的船长葛樱姐，我无权做出任何决定，不过我会尽量说服她先去公正之城一趟。”

    “无、无尽海域！你们疯了么？现在听说整片海域都不宁静，到处都是这种污染海族，鬼知道发生了什么。”薇妮脸色刷白，“就算你们的装备战斗力远超普通战船，也不会是那些大家伙的对手啊。”

    “不，我们正是为此而来。”弗兰克一脸坚定，却也不愿意多说什么，他直接转移了话题，“对了，看你们船上的尸体，似乎听说有一名魔女？”

    “应该没错，不过她的样子很奇怪，好像那些污染海族就是被她召唤来的。”薇妮点头，现在还有些后怕，看到白夜她们和魔女怪物的战斗，她深刻意识到这种根本不是人力可及，魔女果然可怕。

    只是看弗兰克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并没有感到惊恐。

    “你、你们难道不惧怕魔女么？”薇妮好奇地询问。

    弗兰克一脸茫然，将一勺小麦粥塞入嘴里问道：“为什么害怕？她们和普通女孩没有什么区别啊，哦，不说这个话题了。嘿，那边的小姐们，你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他的说话技巧实在差劲，转移话题的方式也够生硬，但和他那大大咧咧的外表和性格一搭，反而并不显得突兀。

    白夜抬头，冷声回答：“和你们一样。”

    “诶？你们也是去无尽海域？”弗兰克吓了一跳，他们离开雪漫境执意出海，是因为得到了血腥玛丽海贼团玛丽小姐的确切定位，与此同时，她也反馈了自己遇到的麻烦和失踪的海尔有关，这才义无反顾的冲入无尽海域。

    实际上，现在都没人敢随意驶往那里了，无数的污染海族就够喝一壶了，更何况还可能面对当初追杀他们的那股神秘势力。

    白夜默默喝着小麦粥，不再回答。

    与其编一套理由被怀疑还不如直接说明来意，再被深入了解，他搬出雇佣兵执行私密任务那一套就可以了。

    “去无尽海域的理由，具体位置，还有五百枚金币的报酬，我们可以携带你们一起去。”葛樱的声音陡然从食堂外响起，她刚走进来，那些端坐的航海士们立即起身行礼，之后才纷纷坐下继续吃饭。

    这阵势无形中体现了葛樱在船上的权威，那些年轻人不少都投去火热的目光，漂亮性感，娇小可爱，截然不同的气质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完美平衡，一下子就压倒了在场的其他女性。

    葛樱看向白夜一行人的目光十分警惕，那是来自于职业者的直觉，三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女孩的阵容十分少见，没有绝对的实力，放在哪里都只会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雇佣兵任务，具体位置我们有海图，蒂尔锋，给她五百金币。”白夜言简意赅，蒂尔锋掏钱的时候却被一旁始终沉默的凯丽抢先一步。

    “这、这位姐姐的费用就我来出吧！”凯丽示意下属拿出满满的钱袋，葛樱目露诧异，她连忙解释了下白夜多次救了她们性命的事情。

    亚特兰蒂斯商会有的是钱，而财政吃紧的雪漫境不断输出产品获取金币，对此深知的葛樱自然不会放过痛宰凯丽的机会，她每为白夜多赚一枚金币，他大概就会轻松一些吧？

    “好，前往公正之城的船费一人50金币，有问题么？”葛樱冷酷地扫视众人，“不接受议价，不愿意的现在就立即下船。”

    50金币！薇妮没想到她会狮子大开口，看向弗兰克，后者也只能无奈地耸耸肩，他们只得同意，难道还真的下船不成？

    其实这个价格还算能接受，现在他们寄人篱下，就算要价500金币那也得同意，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如果认为在外处处都能顺心，好运附体，那还是一直待在家族里比较好。

    这个世界，一直都是一个吃人的世界。

    接受了这个价位后，薇妮他们心里的感激感觉也淡了不少，交谈商量中也不会再因为被救了一命而处处退让，双方的关系逐渐转化为更健康的交易关系，突然醒悟了这一点的薇妮对葛樱的敬佩之意油然而生。

    看在眼底的白夜微微一笑，不知不觉中，正如蒂法在传音里所说的一样，大家都在飞速成长，也只有这样，雪漫境才能在他们的手中慢慢走向成熟，走向辉煌。

    谈妥一切，白夜取出了苏林给他的海图，和黑龙宝藏地图有所出入，只有大致的范围，却也在那个区域里，半真半假，没有暴露自己的目的同时也没有隐瞒真实去向。

    葛樱反复打量白夜，都不能从这名异种族少女脸上看出丝毫的敌意和恶意，收起海图最后又试探性的问道：“所以你们也不知道自己的任务目的地具体方位？”

    “确实如此，雇主只给了一份这样的海图，具体任务不方便细说，但他出的价格我们拒绝不了。”白夜直视葛樱的眼睛，声音没有一丝犹豫，苏林“雇佣”他们去寻找黑龙心脏救一号修女，黑龙遗迹的好处和未来圣修部的全力帮助，这样的报酬他确实无法拒绝。

    “如果不方便，那我们就一起在公正之城下船。”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反正我们原本也是打算雇佣一艘船去那边的。”

    “没问题，不过这个情况，要加价，再加500金币。”

    这种夸张的坐地起价方式连弗兰克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想要开口调和，却被葛樱狠狠瞪了一眼，郁闷地坐了回去。

    “好，葛樱姐姐，这是另外的500金币。”凯丽也没有犹豫，又帮白夜她们付了报酬。

    白夜愣了下，这种吃软饭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不过凯丽还真是财大气粗啊，1000金币眼睛都不眨一下，当初雪漫境刚建立时，他还是腆着脸去问二姐借了几万金币呢，现在都没能还上。

    这些日子和雪漫境的交易，亚特兰蒂斯商会恐怕赚了不少钱，不过想到未来的局势，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也该站队了吧，不然再多的钱在灾难和力量面前，都只是可笑的炮灰罢了。

    如果葛樱有这个意识，大概会试探凯丽的想法，只要亚特兰蒂斯商会和雪漫境有一点点相悖，那么就会受到灭顶之灾。

    他们能早就一个庞然大物，就能轻易毁去，想到那时候胖子副会长敏锐地站在白夜一侧，最后才在雪漫境的帮助下击溃腐朽的会长升职，成为真正的掌权者。

    这一次，他应该不会犯蠢吧？

    白夜没有拒绝有人为他掏腰包的举动，也没感激凯丽，只是微微举杯致谢。

    一切落定，众人相继回房，走到回廊时，白夜看到雨过天晴了，绚丽的彩虹横亘在天空中，只是一想到那名深渊化后死去的小魔女，他的心情就无比沉重。

    回到房间。

    妮娜扑在白夜怀里呼呼大睡，黑色兔子战力惊人，同时魔力消耗也极大，补充魔力的最好办法就是在白夜身边休息。

    阿尔忒弥斯依旧盘腿坐在地上，蒂尔锋打着哈欠睡在柔软的大床上，这里的条件可比货船好多了，她什么都没说，却偷偷观察着白夜和阿尔忒弥斯的反应。

    “差不多该告诉我了吧，人工魔女的事情。”

    阿尔忒弥斯点头：“既然苏林大人嘱托你来见我，就意味着他想通过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只是没想到你早就知道了。人工魔女，还真是一个恰当至极的称谓。”

    “可惜，事实和你想象的有些不同，人工魔女并不是我们创造的。”阿尔忒弥斯缓缓说道，“我们如果有那样的技术，你觉得圣修部还会这样的颓势么？培育堕圣女，一是为了协助教会总部控制各个人类势力的动态，一是为了增强圣修部的实力。要是能批量生产人工魔女，那么倾覆四大人类势力也不难吧？”

    “那么事实呢？”

    “对方是谁我们至今都不清楚。总之在圣修部启动堕圣女计划后，他们就联系上了我们，要求在孤儿院里加上这些体质特异的女孩，那之后还要求我们提供场所，各种物资，却不允许我们的人随意介入。要不是几处孤儿院发生了逃窜事件，我们大概一直被蒙在鼓里吧。”

    “你想说，堕圣女和人工魔女是一起培养的，但是幕后却不是苏林掌控？”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