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请你配合，其实一点商量的语气都没有，两名民警出示了证件就往里走，后面的人随后跟着。孙国涛无奈，只得闪开半个身子，把人都让进客厅。

    民警进屋四下打量，房间内的陈设看在眼里，这家里几口人，什么时候搬来的，家里经济条件如何大致就能做到心中有数。

    为了迎接客人，一张大饭桌立在客厅里，正好方便，几位民警也不客气，坐在圆桌周围，指了指床边的那个位置，反客为主，向孙国涛道：“坐吧。”

    看到警察上门，又提到了药品大劫案，孙国涛也猜出了事情的大概，军营里历练了12年，这场面倒也不至于被吓住。老孙围裙都没摘，稳稳当当的坐在了床边，等待警察的询问。

    “在慢粒患者互助群里，‘老哨兵’这个ID是你的吧？”为首的一名警察问道。

    “是我。”

    “你在上个月的26号，在群里发布了借药还药的消息，还让群友报名，有没有这回事？”

    这事一查聊天记录就都明白了，所以也不用抵赖，孙国涛点了点头，“有。”

    “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来做这件事，你准备借给大家的药从哪里来？”

    老孙大大咧咧，故作坦荡道：“咱们是病友互助群，目的就是互相帮助呗，您可能不了解，慢性粒细胞白血病，现在唯一的有效的治疗方案就是吃靶向药，可是这药贵啊，一个月就要两万多，吃不起就要死，群里很多朋友都断粮了，所以我想帮大家一下。”

    警察不置可否，追问道：“那你的药从哪里来？”

    “买啊！我复原有一笔安置费，家里这几十年还有些积蓄，能挺一阵子，可是群里很多人都断了药了，大家同病相怜，总不能看着他们死啊，所以我就自不量力，发起了这个活动。”

    问话的警察眯起眼睛，紧盯着老孙，道：“一盒药就要两万多，你还有余力帮助别人？”

    老孙苦笑一下，“不是说自不量力嘛，本以为就是和一两个人串换串换，就好像做买卖帮别人周转一下资金一样，没想到有那么多人，所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未必是不了了之吧？本月七号，也就是案发当天，你在群里发布消息，让报名的群友在上午十点到咸水滩领药，有这回事吧？”

    这事也没法抵赖，网上都有聊天记录。

    “有。”孙国涛道，“网上报名的不少，不过我想真来的应该就没谁了，没想到来了很多人，我根本应付不来，所以向大家道个歉就完事了，您不会是怀疑我去劫了药吧？监控不是拍下来了吗？那人是个光头，不是我。”

    问话的警察冷笑一声，“不在场，不代表没参与，不瞒你说，你的确背负着一定的嫌疑！”

    老孙叹了口气，道：“有不在场证明都没用，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警察并不受干扰，继续问道：“根据我们得到的线索，劫匪在抢得药品之后，驱车前往了南外环的咸水滩，当时你也在那里，应该不是巧合吧？”

    这句话问出来，老孙半晌无语。

    恐怕真得有点摘不清楚了。

    “谁知道呢？许是劫匪想把水搅浑也说不定。”

    几名民警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是老刑侦，眼里不揉沙子，孙国涛这一犹豫，显然是心里有事。

    “在咸水滩，你见没见过一辆药品运输车，还有人卖药？”

    这次，孙国涛更嘀咕了。

    厂家直销，伊马替尼，吐血大放送，亏本大酬宾，原价一盒两万多，现价只要九块九……这么奇葩的场景怎么会忘？卖药的白衣人孙国涛不认识，可是他不能出卖人家，那是全家的恩人，全天阳市慢粒患者的恩人！

    可是话说回来了，警方已经查到了病友互助群，查到了聊天记录，恐怕问询的不只是自己一个，哪怕自己咬紧了牙关说没有也无济于事，只能徒让警方怀疑自己。

    “见到了。”

    “那人长得什么样？”民警追问。

    “我不记得了。”

    “真的吗？”

    老孙轻哼一声，“警官，这您就难为人了，我要是问你上礼拜在你家门口卖糖葫芦的老头长什么样，你能说得出来吗？”

    问话的警察意味深长的看了孙国涛一眼，继续问道：“那你买了吗？”

    “没有。”这次老孙并没有犹豫。

    “为什么？”

    老孙嘿嘿一笑，“为什么？假的呗！两万多块钱一盒的药，他卖九块九，能是真的就出鬼了！我才不上当呢！”

    警察暗自冷笑，继续追问：“据了解，你女儿也是慢粒白血病患者，她的药从哪里来？”

    “买的啊，之前我不是说了吗？我们家条件还算可以，甚至还想把药借给别人呢。”

    问话的警察看着老孙的眼睛，问道：“你的药能不能让我们看看？”

    老孙犹豫了一下，闪烁道：“家里没有，我女儿常住她姥姥家，所以我这并没有预备。”

    “你确定？”

    老孙嘿嘿一笑，“看着孩子吃药的事都是她妈负责，我媳妇没在家，就是家里有我也不知道放在哪。”

    那名警察微微皱眉，看着老孙，冷哼一声，外头对着肩头挂着的对讲机道：“楼下，让哈利上来！”

    不多时，门外脚步声响，一名警员牵着一条警犬进了屋，房间不大，警犬哈利根本没犹豫就径直奔向茶几，站在茶几边上，坐下对训导员发信号，表示发现目标。

    训导员拉开茶几的抽屉，一盒盒伊马替尼整整齐齐的摆里面。

    这次，老孙不再那么淡定了。

    训导员从里面拿出一盒来，递给问话的那位，问话这人接过来看了一下，又递给身后的便衣人，最后那人仔细看了看，之后冲问话人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这批！”

    孙国涛脸色已经变了，看着女儿救命的药在几个人手里传来传去，手都有些哆嗦。听便装的那位说“就是这批”，他心里更是翻腾了一下。

    “这个，能给我解释解释吗？”

    “我找不到的东西，狗能找到，这有什么解释的？”老孙心中暗自咬牙道。

    问话的警员面色渐渐沉了下去，声音也越来越冰冷，“孙国涛，经过我们的技术人员坚定，在你家中搜到的药品，正是失窃的那一批，本案你有重大嫌疑，跟我们走一趟吧！”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