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看起来，似乎两边是扯平了，动迁办调虎离山，拆了谭家的阳台，屋里露了一个大窟窿。而谭天也把动迁指挥部的墙给凿了个大洞，损失基本上差不多。

    看起来差不多，可是谭天感觉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尤其是看着父亲在地上爬着，一点点摸索的时候。

    老爷子糖尿病三十年，一身的并发症，其实，也没有多少年好活了。

    每年一过生日，老头都特别高兴，觉得自己又赚了一年。

    有糖尿病管着，不敢吃不敢喝，眼睛又看不见，说实话，活着真没有多少乐趣可言。为了不想拖累儿子，几年前他视力开始下降的时候，就偷偷把屋里的格局、摆设都记了下来，靠着记忆来代替眼睛，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

    靠这一手，已经失明的老爷子竟然瞒了儿子两个月！

    只有在这间屋子里，老头才能找到自信，才能活得像一个正常人。只要是在这间老宅子里，他就看得见。

    可是，这老宅非要拆迁……

    房子可以评估一个市场价，可是老父亲的一双眼睛多少钱？

    你拆的不是房子，而是老父亲活下去的信心！

    这笔账怎么算？

    被谭天这双眼睛瞪着，其实老董也很紧张。

    不过宦海沉浮这么多年，老董也是老江湖了，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也不好太折了威风。董主任叹了口气，不答反问道：“谭天啊，你说，咱俩有仇吗？”

    谭天一愣，旋即皱眉道：“之前没有，不过现在，有了！”

    老董微微点头，“咱们就说之前！之前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都懂得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谁愿意没事得罪人啊？我把你骗出来，又叫人骗出你的老父亲，然后强行要拆你家房子，你觉得咱俩无冤无仇，是为了什么？”

    这还用说？为了任务呗！

    老董摇头道：“区里的任务只是一方面，其实，我也是为你考虑啊！”

    谭天冷哼一声，看老董怎么往回圆。

    “你说你父亲在这里住习惯了，换个地方不适应，其实不光你父亲，老人都是这样，念旧，不爱折腾！我干拆迁这么多年，类似的情况见得多了！当初说什么也不愿搬，说是不是钱的事，可是后来换了新房子，都觉得挺好的，有不少还反过来感谢我们！”

    董主任苦口婆心，把自己都给感动了。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一些老年人难免观念陈旧，抱残守缺，这时候就需要我们在后面推一把了！帮他们把这一步迈出去！咱们得往前看啊！就像你家老爷子，现在觉得痛苦，觉得不适应，可是住上了新房子，他老人家能不高兴？谁不愿意住的房子更宽敞一点？”

    “说句不好听的话，有些人和时代脱节了，甚至成为了城市发展的阻碍！我们怎么办？一方面为了发展，清除阻碍，另一方面，其实我们也是在帮他们啊！可能你会觉得我们手段上有点问题，可是我们的本意是好的啊！”

    谭天冷哼一声，“你说的好像挺有道理。”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知道好歹，守着旧房子不思进取，所以你得告诉我们什么是好的，用这种卑劣手段，把我家拆了，之后把我们赶到新楼里去，再让我们感激？”

    董主任老脸一红，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谭天不理他，继续道：“你说很多人都是这样，开始时候是拒绝的，可是被你们强迫搬迁之后，还觉得新居挺舒服的，很多人还反过来感谢你们——我似乎听某个强奸犯也这么说过！”

    那些女孩开始说什么也不让碰，我给她讲，这事一开始觉得有点疼，不过后面就舒服了！她还不同意，于是我就强来了，她们适应之后都觉得舒服，不少还感谢我呢！

    真特么无耻！

    一个强奸犯特么哪来的这么好的自我感觉？

    你咋不说你为了拯救地球呢？

    “说了半天，拆了我家，还打算让我感谢你，你觉得我像傻子吗？”谭天又抬头看了眼在二楼摸索的老父，现在两只手已经变得黢黑。

    “姓董的，今儿这事，你不打算给我个说法吗？”

    老董一看没说通，只好咬牙道：“这样吧，拆了你家的阳台，你说个数，我照价赔偿，你看怎么样？”

    “我说了，我不缺钱！”

    老董皱眉道：“这事我承认我们干的有些不太磊落，可是你哪怕把官司打到法院去，无非也就是赔钱的事，还能怎么解决？”

    谭天冷笑一声，咬牙道：“行，既然你不给我一个说法，那我就给你一个说法！我的解决办法很简单，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砍我一刀，让我砍你一刀就行！”

    谭天说完，再不理老董，径直走到那挖掘机跟前，一指操作的驾驶员，道：“刚才是他让你拆的吧？”

    那操作员也吓傻了，茫然点头。

    命令是祝小萌下的，不过都知道是出于董主任的授意。

    谭天冷哼一声：“别人让你拆就拆？”

    操作员哭丧脸道：“我就是个打工的，可不是让我拆哪栋楼我就拆哪栋楼嘛！别的事和我没关系啊！”

    “好，让你拆哪栋楼你就拆哪栋楼是吗？”谭天说着一指身后的幼儿园，“你把那座楼给我拆了！”

    “哥，这你是开玩笑了，那是动迁指挥部，咱不能那么干啊！”

    谭天脸沉了下来，“我就问你去不去！”

    操作员一脸为难。身后曹杰看不下去了，跑过来解劝，“老弟，你给哥一个面子！”

    谭天回头，冷冷看着曹杰，“你觉得你在我这还有面子嘛？”

    曹杰讪讪离开，谭天再次指了指挖掘机的操作工，“我让你拆，你到底干不干？”

    “哥，你就别难为我了，我肯定不敢啊！”

    “你不敢，那咱俩就得算算你拆我家这笔账了！”谭天说着，两步到了挖掘机近前，操作员早就把机器熄了火，怕谭天抱起强夺，连钥匙都拔了下来。

    没想到谭天根本没往上爬，反而绕到了挖掘机侧面！一手抄底，一手横推，双膀用力，闷牛似地一声暴喝，凭一人之力，竟然把十好几吨的挖掘机掀翻在地！

    “真他妈以为我谭天是好欺负的吗？啊？”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