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羊肉不行，冷冻之前注水了！你看看，进锅里就没，那么一大片就出来这么一点！这说明什么？里面掺的都是荤油，这羊肉卷太假，真是没法吃！”说着吴晓东蘸着韭菜花酱，来了一大口。

    嗯，真香。

    再假的羊肉也是肉。

    大冬天，这哥俩跟二笔似的露天吃火锅，好在底料够辣，有明火烤着，倒也不觉的十分冷。

    “等对机会的，我亲自炒底料，买鲜羊肉咱自己弄，比这个强一百倍！我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来，二哥，咱走着！”

    那天偷鸡，老郑怀疑吴晓东是个黄大仙变的，雪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他就把鸡给弄来了。现在看来，这黄鼠狼道行不浅啊！都会他偷羊肉片了。

    “二哥，钱有了，咱接下来甭管是进京还是去省里，都不是问题！”吴晓东喝了点酒，也来了兴致，兜里把那两千多的新票掏了出来，拍在郑德武手里，“上诉，再审！咱去告！我就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

    郑德武也跟着喝了酒，他情绪却并没有那么高，九年的时间，已经把他的心气磨没了。

    “晓东兄弟，你真的要帮我？”

    听他这么说，吴晓东有点不乐意了，“二哥，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这次，郑德武真的感动了，微微点头，道：“好！兄弟，那我别的不说了，咱明天就进京！”

    ……

    要说黄岛离京城并不算很远，坐火车，有七八个小时就到了，如果是坐动车组的话，也就是一上午的事。

    整理好材料，把该带的都带上，吴晓东特意去买了两个二手的手机，哥俩一人一个方便联系。从方城县出发，坐快客直接到黄岛火车站，进售票大厅排队，俩人的身份证一起递到窗口。

    票买完，过安检的时候俩人被警察拦了下来，人家都没看包里有什么东西，反而是把两个人带进了旁边的办公室。

    吴晓东不明所以，脑子里还想着火车站应该不禁打火机吧？而郑德武则早就习以为常了。

    “没事啊，我们就是简单做个登记。”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警察，拿着笔录本走了进来，坐到了两人的对面。

    “我先抄一下身份证啊。”警察坐下，开始记录两人的姓名年龄，这些信息身份证上都有，也不用问。

    “进京干什么去啊？办事啊？”老警察似无心地问道。

    郑德武：“旅游。”

    吴晓东：“上访。”

    郑德武看了吴晓东一眼，心中案子骂了一句猪队友。

    老警察也乐了，“什么事啊？非得去京城？劳民伤财的，要不你跟我说说，我打电话把信访局的人叫来，咱要是在这能解决不是更好吗？”

    被郑二哥瞪了一眼，这次吴晓东不说话了。

    “警官，跟你说没用，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那老警察眉头皱了皱，“你们这些人呢，总是异想天开，有点事就要进京，那是首都，随便什么人都能去啊？你去了人生地不熟的，能把事办明白吗？听我一句劝，老弟，别去了！”

    郑德武冷冷答道：“办不办得明白是我自己的事，进京也是我个人的权利，你要是检查，赶紧看看咱俩有没有什么危险品，没有的话赶紧放行，耽误了我们行程你负责吗？”

    那警察面露不悦，但是也没多说什么，冷笑一声道：“行，那我去检查检查。”

    这位老警察出去了，把两个人就扔在了办公室里，哥俩在里面你看我我看你，都感觉到此行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还没出门呢，先碰了个钉子！

    两人在办公室里等了能有十分钟，离检票的时间已经不远了，这时候门外，又两个警察走了进来，一进门先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你是郑德武？”

    郑德武站了起来，“是我。”

    “你坐下！我先核实一下信息！”说话的这位警察声音冷冷冰冰，然后坐到了之前老警察的位置上。

    “有没有过犯罪记录？”

    郑德武涨红了脸，一声不吭。

    “回答！我警告你，我现在是依法对你进行盘查，你有义务回答我的问题！”

    “有！”

    “什么犯罪经历，自己说一遍！”警察命令道。

    “九年前，因为故意伤害致人轻伤，入狱四年，于五年前刑满释放！”郑德武咬牙道。

    一旁，吴晓东也把脸沉了下来。

    其实身份证一扫，警方就能查到当事人的犯罪记录，这时候让人说无异于是一种羞辱。同时这可能也是一种手段，如果你有所隐瞒的话，把你带回警局继续盘查就更加合理合法了。

    “出狱后，是否接受过行政处罚？”

    “有过两次拘留，一次劳教。”郑德武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离开车时间不到十分钟！

    警察继续问：“因为什么被处罚？”

    “因为扰乱社会公共秩序。”

    所谓的扰乱公共秩序是一条“口袋罪”，想办你的话，什么事情都可以往里装。

    “鉴于你的一贯不良表现，我们有理由怀疑你这次进京有着扰乱公共秩序的违法意图，现在正式对你进行口头传唤，责令你立即随我去铁路派出所接受进一步询问，听清楚没有？”

    吴晓东也算是半个公门中人，也懂法律，这个套路被人家用的炉火纯青！

    警方的确有权对当事人进行传唤问询，拦着你不让走，都无需使用任何非法手段，用这个理由就够了！

    不服吗？去告啊，走法律程序要花多少时间精力不说，即便告赢了有什么用？本来是三个案子，这下子变成了四个，等你告的过程中可能又变成了五个，六个……

    郑德武为什么会上下奔走了九年？有四年他在里面坐牢，还有五年，他在外面坐牢……

    此刻郑德武面如死灰。

    吴晓东笑了，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事情没那么容易。

    只是他真的没想到连出个门都这么难。

    “二哥，你去吧，不久是接受问讯吗？没事！东西给我，我说了，这事包在我身上，我给你办了！”

    听了这话，郑德武面露感激之色，脸上也恢复了几分神采。

    吴晓东微微一笑，对警察道：“警官，我身世清白，没有任何违法记录，连行政处罚也没有，现在我买票要进京旅游，顺便去最高法立案申请再审，去信访局递交举报材料，这些都是我作为公民的基本权利，他不能走，我走应该没问题吧？”

    听吴晓东这么说，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都面带犹豫之色。

    虽然也穿着破旧的大棉袄，不过吴晓东身上展露出的高手气质，可是郑德武一个底层农民没法比的，两个警察似乎都有所顾忌。

    “这事啊，你们想拦是拦不住的，这趟车不让我坐了我坐下一趟，火车不让我坐我该做汽车，哪怕汽车也坐不了，到京城无非不久六七百公里吗？我两条腿走也走到了，你们拦得住吗？”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