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群侠传:正文卷 第六十五章 远近亲疏
吉国铁路公司要商量双边会谈的相关事宜,唐志伟只得安排常鸣和殷持衷前往,他和徐刃锋留在酒店等待消息。
转了一圈回来,却没得到更确定的消息。
对方还是说了一圈车轱辘话,总之就是告知,近几天随时都有可能安排会见,要求唐志伟一行眼下不要安排任何其他事情,一门心思等进一步通知。
这可把常鸣愁着了。不走吧,已经跟孙赛赛通了气,明确告诉她自己要去香港接她,如果再次食言,他真的不知道今后该如何面对她。走吧,又不踏实,这不成了大战之前临阵脱逃了嘛。
徐刃锋要找当地华人协助工作,也需要约时间,不可能随叫随到,就算是人到了,合用不合用也不一定。毕竟,谈判高铁项目,涉及到好多专业词汇,不是谁都能应付得了的。
这样一来,常鸣还就没法订机票了。
常鸣苦着脸,把情况跟唐志伟全说了,心里想着,呆会儿怎么再跟孙赛赛解释。
他甚至想,干脆就不向她解释了,等孙赛赛问起来再说,反正自己身不由己,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谁知,唐志伟直截了当点他:“常鸣,呆会儿你就订机票,能早走尽量早走,这边的事就放下。”
徐刃锋问:“那找翻译的事,什么时候启动?”
唐志伟没有一丝犹豫:“马上找翻译,如果能胜任,就请人家辛苦几天,这段时间就别安排别的事了,全力以赴给咱们提供保障。要是人家愿意给祖国、给咱们高铁人点面子,义务帮咱,咱求之不得,衷心感谢。如果需要支付费用,我权限内的我批,超出我权限的,冒头的部分我自己掏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刃锋响亮应道:“好的,我明白。”
常鸣没想到唐志伟会如此痛快,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半天才说了句“唐总,真局气”。
事不宜迟,说走就走。这趟回去,常鸣需要自费前往,加上是临时购机票,价格相当可观。而且,南美跟中国,正好是地球上的大掉角,飞行距离最远,航行时间最长,乘机加转机,差不多要24小时。
常鸣获得准假,能够成行,他感激不尽,哪辞辛劳。一路无话。
常鸣前脚刚走,吉国铁路公司的回复函就到了。
徐刃锋和殷持衷一阵紧张忙碌,总算把包括请翻译在内的一揽子事给搞定了。
会谈一开始,唐志伟就察觉出来者不善。
跟费尔南多部长的积极态度不同,铁路公司总裁在谈判中显得消极,并流露出对费部长的不满,当然也表现出对中高的抵触情绪。
唐志伟之前做过功课,对吉国的政经背景尤其是铁路发展情况有较深入研究,因此大致知道对方的不满和抵触源于何处。
吉尔伯托一度距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仅一步之遥,在高速发展的阶段,上了许多基础设施项目,算是打下了相对坚实的基础,现如今四通八达却陈旧而缓慢的铁路,也是当年的成果。
之后因全球性经济危机,加之发展过程中,在技术、资金等方面过分依赖外部,致使吉国经济遭遇重大挫折,从此一撅不振,处于长期低迷的状态。
当年吉国铁路快速发展时,主要引进的是当时的全球铁路强国富尔兰的技术,大批吉国人员赴富尔兰学习培训,富尔兰也派出许多铁路系统的专业人员,到吉国进行业务指导和技术支持。
因此,无论在用的铁路装备,还是人脉关系,吉国与富国都有着密切的不同一般的关系。
无奈后来吉国经济发展持续走低,加之富国的铁路装备一贯以质量优、价格高而闻名于世,使得吉国不但无力继续投入进行大规模铁路建设,就连正常的运行、维护和保养,也常常捉襟见肘。
即使这样,吉国铁路系统依然对富国的技术和装备情有独钟,对其他国家则持怀疑甚至排斥的态度。
吉国铁路公司总裁及整个高管团队,基本出自富国铁路专科学院门下,“富尔兰情结”极为浓厚。
而费尔南多则有中国生活学习的独特经历,在交通大学做访问学者时,因邂逅赵素欣,还成就了一段异国情缘。
与中国的特殊关系,让费尔南多能够不抱偏见地关注中国,关注中国高铁,进而能够以较为开放包容的心态,对待中国的发展、中国高铁的发展。
但他身份的特殊性,又极易被认为是偏好、偏心和偏见。
在吉国发展恰逢新的机遇之时,政府把大力发展铁路作为拉动经济发展的新引擎,其中的重要举措之一,就是对现有线路进行电气化、高速化改造。
费尔南多作为政府内阁成员,负责相关产业政策、战略规划、发展方向的制定,他力主少花钱、多办事,通过货比三家,作出最符合国家铁路产业发展的选择。
铁路公司总裁原本与上届政府关系密切,与属于新一届政府的费尔南多部长尚处于磨合阶段,之前有几档小事已经闹出些不愉快,如今赶上事关战略发展与路径选择的大问题,心怀“富尔兰情结”的铁路公司高管,与在中国学习工作过并且娶了中国夫人的费部长,自然会有交锋。
而中高团队,唐志伟和他的同事,则恰好站在双方交锋的点上。
除了感到对方的不友好态度外,唐志伟还特别后悔,这次没带吴富春来,技术方面他们几个都不是强项。
谈判开始没多会儿,对方的技术专家就主动发言,罗列了一系列技术数据,强调富国在铁路领域的技术积累和领先优势,以及吉国采用富国的铁路技术与装备,这些年来所取得的成果。
唐志伟在回应时,避免跟对方在技术方面纠缠,而是从大处着眼:“要说技术数据,我们也有很多,但我不打算在这里赘述。说起来,尽管我们在高铁行业是后起之秀,但我们有传统技术的良好基础,有无与伦比的庞大市场,有非同寻常的消化能力。多的不说,我只想说三个事实:一,中国高铁里程超过2万公里,大于全球所有高铁国家保有量的总和。二,中国高铁每天运送的旅客达到5百万人次,这个人数与贵国的人口数量持平,这意味着,中国目前运行的高铁,每天要把贵国全体国民运送一次。三,我们能够制造所有在铁轨上运行的车辆,是全系车型,包括富国公司及其它同行业企业能造的任何车型,我们都能够制造,也就是说,富国能造的所有车型,我们能造,它不能造的,我还能造。在这个行业当中,具备这个能力的,我们独此一家。”
殷持衷收集到了富国和吉国若干年来因铁路装备故障而引起事故的资料。
他先列举了吉国的一串案例,这些案例都有事故报告和调查结果,结论清楚,说服力强。
说完吉国的案例后,他还想趁热打铁,把手里有关富国国内发生事故的情况一并说了,被唐志伟拦下。
“在双方会谈的场合,说第三方的不是,给人的感觉不好,这不应该是咱们的作派。这些东西,不说也罢。”唐志伟轻声劝道。
殷持衷点头答应,收住话头。
这时,总裁慢条斯理地开口了:“在我的印象中,似乎你们的制造的产品,也曾有重大事故吧?比如,去年在西非科利亚发生的那起伤亡数百人的事故,就有你们的客车车辆吧?”
徐刃锋接起他的话:“总裁先生,刚才殷先生所列的案例,无一例外都是有明确结论,并且得到各方认可的。而科利亚列车颠覆事故,直到今天还没有公布调查结果,您拿这个例子说事,显然不能说明问题,也有失公允。”
总裁听了,略显不自在。
唐志伟轻轻扫了徐刃锋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总裁,真诚地注视着他,说:“总裁先生,尽管我们的产品出口和对外合作的历史并不算很长,但目前也算是客户满天下了。我恳切地希望,您和您的同事能够到我们在全球的客户那里了解我们,了解我们的产品和服务,尤其是,希望您和您的同事能够到中国走走看看,看看2万多公里高速铁路的运行,看看我们的高铁企业是什么样子的,看看中国高铁是怎么造出来的。相信看过这一切以后,您一定会有完全不同的感受,您一定会对我们中高集团,对中国的企业,有全新的认识。”
唐志伟说这一席话时,自己都有些激动了。
总裁若有所思,半晌未语。
双方第一次的会谈并未取得具体成果,不过唐志伟感觉到,至少对方之前那种强烈的抵触情绪,还是有所和缓。这为下一步继续交流,还是打下了比较好的基础。他对此持乐观态度。
下一次双方的接触,时间依然待定。唐志伟思忖,最好还是能赶在春节前进行,更好的,就是能取得实质性的进展,这样,他和团队可以带着成果返回祖国,既给集团有个交代,又能与家人在新春佳节团圆,共享天伦之乐。
但这只是他的想法,能否实现,取决于诸多因素,他无法完全左右。
此外,与铁路公司高管的沟通,让唐志伟对于这个群体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以总裁为首的铁路公司高管,都是技术官僚,对业务、对技术的关注度更高,与费尔南多及其属下作为政府部门的官员,特质有明显的不同。因此,为谈判所做的功课,侧重也应当有所不同。
唐志伟让徐刃锋赶紧联系吴富春,让老爷子从技术层面赶紧给他们几个“恶补”一下,为即将展开的第二次乃至第三、第四次会谈,提供保障。
春节将近,吴富春老爷子又在干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