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说，你看到了眼睛？你是否清楚那只是一种幻觉？”

    穿着一身便衣的女心理医生张岚坐于桌前，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挑，一字一句地重复着面前病人刚才所说的话。

    坐在她面前的是已经接受了数次心理治疗，但依旧没有半点好转的奇怪病人。

    “那并不是幻觉。眼睛，那是神的眼睛，神在看着我们！”

    说话者便是当时因注视了萧白进化过程而不幸发了狂的张旭风。

    他面上带着一种狂热的喜悦，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感受着旁人无法想象的奇迹与恩宠。

    “你应该要明白，这世界上并没有神。神都是远古人类无法理解大自然现象而作出的想象……”张岚耐心且轻声地为他灌输着正确的思想。

    这句话其实她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只是成效却是非常微弱。

    对方的精神世界似乎自成一格，不接受外界的任何建议与劝解，他坚信自己所看到的就是真实的。

    她之前也见过很多的自闭症患者也是类似这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但也不会出现张旭风这样，明明一切的交流都能正常进行，可偏偏一切道理就是和他说不通。

    看着对方此时一副癫狂的邪教徒的模样，她不禁记起第一次见到对方时的模样。

    那时他脸色惨白，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吓破了胆，浑身瘫软，就连进入这诊室都得靠着别人的搀扶。

    而且对方的精神状态异常的糟糕，与任何人有目光上的接触都会导致他的精神异常，嘴里一直嘀咕着“眼睛……眼睛……”，让人不胜其扰。

    但这还不算什么，毕竟会被送到这里的人大多都是精神有问题的，发疯喊着要杀人的神经病她也见得多了。

    可怕的是等他情绪稳定下来之后。

    他开始能与人正常对话，能正常直视人的面孔。但他也会自言自语，满口说着神奇古怪的话，甚至会当着众人的面对着一堵空白的墙下跪疯狂膜拜，口中念念有词，任何人都感觉到毛骨悚然的诡异。

    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他口中的那只“眼睛”。

    没人知道他所说的神是什么，那只眼睛又是什么。让他尝试着画出他想象中的那个神时，他所画的却是一堆毫无逻辑与美感可言的线条。他在画到一半时就立刻丢开笔，抱着头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事后解释说是神的存在是凡人无法描述的。

    无法理解。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不知从何下手的病人。

    她请教过了她的有丰富从医经验的老师，却也同样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她所能做的只有做后一种办法。

    今天是他的第四次治疗。

    他的精神状态比之上次还要好了不少。如果他衣袖衣口处裸露的皮肤上没有画满各种无法理解的古怪图案的话，看上去就和正常人一样。

    “不……神一直存在。他在注视着我们。只有我们随时信仰他，贡献自己，那么神就会给予我们恩赐！”他面上依旧是疯子般的狂热。

    依旧是说不通的。

    张岚无奈地点点头，按照之前约定好的，从抽屉里拿出一支小巧的镀金钟表：“那么张先生，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这次我们将会采取催眠疗法。”

    张旭风没有反抗，他很顺利地接受了催眠。

    看着面前重新陷入平静的病人，张岚按照预定好的，开始自己的催眠疗法。

    “你的身体慢慢感到放松……放松……”

    “你在黑暗之中慢慢飘荡着……一道白色的门出现在你的面前……”

    催眠并不是很难的事情。只要对方愿意配合，即便她手法还不算熟练，但依旧成功了。

    她用细腻温柔的声音引导着对方，尝试让他的意识从所谓神的幻想之中走出来，回到现实。

    他的父母绝对不希望这唯一的孩子变成一个疯子。

    只是就在一切都如此顺利的时候，面前的他双眼却是突然睁开，死死地盯着她。

    她一愣，以为是催眠失败导致他的意外醒来。可当她与他注意到对方的眼睛时才满脸恐惧地发现他的双眼此时竟然完全不像个人类。

    没有眼白，整个眼睛都是幽黑深邃，直勾勾的目光之中仿佛绽放着诡异的灵光，似乎在吸引着面前人的魂魄，就像是一只从深渊里爬出的恶鬼，贪婪地凝视着人间界一切的“美食”。

    这一霎那，张岚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隐约发觉此时房间内的温度似乎骤降两三度……

    她下意识退了两步又发现有些不妥。

    因为她发现似乎身后有一双冰冷的手在慢慢抚摸着她的脖子。

    她面色苍白，僵硬着身体，慢慢转过头去，却是看到身后空白的墙壁上赫然多出了一只诡异的瞳眸，与张旭风此时的眼睛极为相似，正仿佛高高在上的神一般在凝视着她。

    “你也看到了啊……”

    慢慢回过头，张岚可以看到张旭风不知何时已经从催眠状态中清醒过来，此时他也望着墙壁上那颗眼睛陶醉般的说道：“这就是神的注视啊……”

    “神是来拯救我们人类的。他是最伟大的神！”

    “不要！你疯了……我也要疯了……”张岚痛苦地紧闭双眼捂着耳朵拼命摇头，试图把那只诡异的眼眸甩出脑海。

    然而并没有用，那只眼睛似乎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咚咚咚！”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双目失神的张岚与面带诡异微笑的张旭风回头望去，进来的是一个神色慌张的保安。

    “张岚医生，二楼急症室里的病人突然变异成了丧尸，院长让我们紧急撤离避难！”

    喊完话，他便急匆匆的赶往下一个诊室。在这种需要安静治疗的诊室里没有广播，所以不得不靠人力去一个个通知了。

    “你看吧……神来拯救我们了！”张旭风咧嘴笑着，目光透着一股癫狂，“谁也逃不了的。只有献祭我们自己，才能获得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