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鲍帅一副见鬼的表情，秦佳人并没有任何惊讶，耐心地解释道：“一开始我也像你一样惊讶，但事实是所有投影死亡之后都会在这里重生，然后进入另一次轮回。

    特殊情况下，一些投影死亡后没有获得之前的记忆，仍旧只有上一次经历的记忆，所以往往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所以会由他最信任的人来负责指引，告诉他真相。

    之前我也出过一些岔子，没能获得完整的记忆，那时候也是你负责指引我的，这一次换做我来为你引路，只要你接收了记忆就能明白一切！”

    说着，秦佳人摊开白玉般的手掌，里面是一团闪烁的淡蓝色微光，就好像夜空里的萤火虫，脆弱而精致。

    “这就是记忆？”

    鲍帅下意识伸出手，向那团微光抓去。

    秦佳人浅浅地笑着，两只眼睛完成了月牙。

    然而，当他的指尖即将触到那团微光的时候，却突然一顿，停在了半空，秦佳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两只眼睛不解地望向鲍帅。

    “你不相信我？”

    秦佳人问到，语气中竟有几分失落。

    鲍帅遥遥头：“我信，我信你不会骗我，但你知道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那你觉得什么才是真相？”

    “我不知道，但之前的记忆那么真实，我就是我，绝不会是什么投影。”

    秦佳人叹了口气：“你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罢了，每个人都是这样，要承认自己的存在只是黄粱一梦何等残酷，但等你拿回属于你的记忆就会明白一切。”

    她的手微微抬起，将那团微光递到了鲍帅眼前。

    鲍帅迟疑地望着微光，脸色阴晴不定。

    秦佳人劝道：“快拿回去吧，如果失去记忆超过一定的时间，镜面世界就会将你完全抹杀，重新制造一个新的投影来代替你，到那时候你就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了。”

    鲍帅闭上眼睛，心中天人交战，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又一次把手伸向微光，可这一回他的手仅仅伸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不，如果我的存在只是作为别人的影子，那岂不是比质奴还不如？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我宁愿被镜面世界抹杀，也不愿傀儡般地活着！”

    “你！”

    秦佳人望了望薄雾笼罩的天边，脸上露出一抹焦急。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活下去才会有希望，你要是现在死了才真的没有意义！”

    说着，她又一次将微光递到鲍帅眼前。

    鲍帅摇了摇头：“你到底怎么了？我认识的秦佳人不是这样，她孤傲不群，绝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受人摆布，更不可能劝我当个傀儡！”

    “你就这么了解我？”

    秦佳人气得笑了起来：“或许你说得对，但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事情能和保住你的命相比，为了让你活下去，我宁愿苟且偷生！何况……”

    秦佳人语气一暗：“何况我也不是真正的秦佳人，和你一样，不过是个投影罢了。”

    “对不起……”

    鲍帅心中一软，歉疚地忘了她一眼，想要轻轻揉揉她的脸颊，可手才伸到一半，却突然幽幽叹道：“我倒宁愿秦佳人永远是我心中的模样……”

    说着，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深邃，视线像是直直穿过了秦佳人，望看向遥远的天际。

    秦佳人摇了摇头，将多余的情绪甩掉，再次将微光递到鲍帅面前。

    “快拿走记忆吧，时间不多了，这是我用最后一点温度换来的机会，不要让它付诸东流。”

    鲍帅愣愣望着前方，表情像是失了魂一样。

    “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我拿走这团微光？”

    秦佳人一愣：“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保住你的命啊！”

    “保住我的命？是吗……”

    鲍帅喃喃自语，脸色变得十分古怪。

    秦佳人顿时地愣了片刻，突然察觉他的目光似乎不是涣散，而是真的穿过了她的身体，一直盯着她身后的方向。

    她豁然回头，只见身后赫然出现了另一个秦佳人正低眉浅笑，冲着自己遥遥招手。

    “这……怎么会？！”

    秦佳人悚然大惊，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鲍帅的神色渐渐恢复了清明，笼罩在头顶的阴霾一扫而空，自信的神采重新占据主导。

    他微微抬手一挥，薄雾瞬间散尽，黄沙消失无踪，一座座水泥森林拔地而起，两人竟瞬间回到了黄海市的那个疗养院，两人初遇时的地方。

    “你怎么可能不受限制地控制镜面世界？”

    这次轮到秦佳人惊讶不已。

    鲍帅叹了口气：“我刚刚说‘宁愿秦佳人永远是我心中的模样’，你身后便有了另一个你，我想回到初遇你的地方，便真的瞬间来到这间疗养院。

    在这里我可以随心所欲，不是我能掌控什么，更和镜面世界没有任何关系，而是因为我发现这里并不是什么镜面，而是我的……内心世界！”

    “你说什么？”

    秦佳人瞳孔一缩，呆愣当场，却听鲍帅继续说道：“刚才我发现，在这里我唯一不能控制的只有你，所以只有你不属于我的内心世界，而是真正的投影。

    或许是为了让我更容易上当，把你投影过来的人并没有让你知道真相，而是为你编织了一整套背景，让你深信不疑，殊不知你认定的事实才是真正的虚假。”

    “不，不会的，不可能是这样！”

    秦佳人脸色一变，极力反抗，鲍帅的这番说词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可随着这番话出口，她的身体竟然逐渐开始渐渐变淡。

    “啊……救……救我……”

    秦佳人大惊失色，惊恐地向鲍帅祈求。

    鲍帅明知道眼前的人不是真正的秦佳人，却仍旧很不舒服，不仅是因为她和秦佳人一模一样，更是因为自己对她的遭遇无能为力。

    片刻之后，秦佳人已经淡到半透明，最后竟如同一颗气泡一般炸散消失。

    世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鲍帅沉重的呼吸，但仅仅片刻，周围突然响起一阵孤零零的掌声。

    鲍帅循着声音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男人踏空而行，从天边走来，可怕的是他明明只走了几步，却似是跨越千山万水，瞬间来到了鲍帅面前。

    看清他的模样，鲍帅顿时皱起了眉头：“马援朝？！不，你是祝食！怎么，装神弄鬼这么久，终于舍得出现了吗？”

    祝食微微一笑：“见面是需要时机的，比如现在。恭喜你，已经通过了我的全部考验。”

    “考验？”

    鲍帅目光一沉：“什么意思？”

    祝食淡淡笑道：“还没想通吗？你进入迷雾这件事本身就是我对你的一场考验，镜面世界是第一场，考的是你的时空感官，以及逻辑分析能力。

    试验室之战是第二场，考的是你的洞察力和决断力。

    与沙漠裁决者的战斗是第三场，考的是你的战斗力。

    刚才是最后一场，考的是意志力。

    之前的每一场考验你都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特别是刚才，你能跳出‘最信任的人’这个圈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现真相，非常令我意外。”

    听完这番解释，鲍帅下意识后退一步，冷笑一声，戒备着问道：“你费尽心机把我弄到迷雾里来，不会是想搞一场招聘会吧？”

    “当然不是！”

    祝食阴沉地笑了起来：“我要你来，并且做了这么多测试，就是为了确定你真的能够达到我的要求，帮我去杀一个人。”

    “什么人？”

    鲍帅问到。

    “你说呢？先前不是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你了么？”

    祝食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字。

    鲍帅瞳孔一缩：“难道你要杀的人是陈昕？！”

    祝食冷笑着点了点头：“正是！”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