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些话，邓恩并没有任何的庆幸或者放松的感觉，反而有一种难言的寒意，就好像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计算了一样。

    当然，如果那几尊所谓的神灵，真的还存在的话。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都已经和魔鬼对赌了，和对方争夺着意识层面的自由，和这个相比起来，似乎被几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神灵关注着，也不见得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了。

    这或许是另一种形式的债多不压身吧。

    想到了这里，他反而诡异的放下心来，随即又注意到对方话中的另外一些信息，不由问道：“那么，其他人呢？”

    “很不错，你已经冷静下来了。”那个声音先是称赞了邓恩一句，然后才回答道：“你是说那些和你一起来的几个人，以及后面陆续赶过来的吗？”

    “后面陆续赶过来的？”邓恩心中一动，“难道那个吸血鬼已经追上来了？但是我并没有遇到他，这么说来，这个遗迹的力量，将我和他的踪迹、道路都已经割裂开来了？”

    不过，随后他又摇了摇头：“不，不应该是这样，即便吸血鬼赶上来了，也不该被描述成陆续赶来，哪怕是他和魔剑士先后过来，也无需这样的描述，那么就是还有其他人也过来了？”

    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但邓恩基本可以肯定，自己的这个猜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是这些人，”他先回答起来，“他们也在这个世家中吗？意识降临？”

    “不，他们没有这个资格，也没有这个机会，”平衡之灵淡淡的回应，“你可以猜到的，不是么？他们并没有资格来到神灵的领域，所以他们的灵魂和凡躯都还在尘世之中，平衡的天秤会让他们在追寻中徘徊，除非找到了中间的点，在天秤的两端之间，他们正在迷茫与混乱。”

    什么情况？

    邓恩闻言一愣，这个结果让他有些意外。

    “接下来，他们将会经历一场死斗，这是他们的考验，或许那些人将因此损伤很多，不过按照平衡的法则，一些人的牺牲，会为留下来的人带来收获，当然，特例也是平衡法则的一部分，您想要拯救他们吗？”

    邓恩沉吟了一下，然后摆摆手。

    “不着急，我对此暂时没有刻意评价的，先让我整理一下思路吧，我的脑子有些乱。”

    “如您所愿。”

    那个声音安静下来，让邓恩得以集中精力思考。

    那些人没有全部降临到这个世界，他大概能够猜到，因为邓恩自己都是靠着用精神力接触，才能来到这里，那些不擅长此道的战士和近战职业者，他们当然无法做到，但是其他人呢？

    吸血鬼，以及魔剑士，还有后面那些人。

    能够来到这里的，想必没有什么简单人物，他们中很大概率存在施法者，即便不是，大概也有能运用精神力的人。

    “如果他们全部不行，那就是说，我和他们之间存在着本质区别，”邓恩思考起来，“论实力和对魔法的了解，我根本无法和吸血鬼相提并论，那么就是所谓的圆环使者了，是因为我使用了圆环公式？”

    他更加确定，圆环之主和这个平衡之主之间，存在着联系。

    “而且，由此来看，圆环世界，还有这个世界，嗯，命名为‘平衡世界’，恐怕也不是单纯的异世界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涉及到神灵的隐秘。”

    邓恩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神灵的奥秘，不是自己能窥探的，至少现在的他还不够格，但是有些疑问，或许能够询问一下。

    “您刚才提到了，那些人没有资格来到神灵的领域，那么……”他思考措辞，试图让自己的提问不那么突兀，或者暴露出什么常识上的欠缺，“为什么这里会变成这样？你看，他妈甚至可以永‘信奉神灵’作为罪名，来迫害一个贵族后裔，哦，阿斯兰现在是基拉男爵了，是的，他们迫害了一位贵族。”

    邓恩说话的时候，朝周围打量了一下。

    入目的是阴暗潮湿的环境。

    “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神灵的引导了，”平衡之灵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波动，变得低沉了一些，“没有了神灵，哪怕是在神灵的国度中，羔羊一样也会迷失，他们忘记了荣耀和使命，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变成了只为自己而活、为利益而活、为了那些无意之事而活的行尸走肉，所以，你看，现在的您，突然之间就从云端跌落到了淤泥之中。”

    “行尸走肉？”邓恩重复了这个词，不是因为前世看过的美剧，而是真的感到疑惑，因为在他看来，虽然一个底蕴深厚的贵族，突然之间沦为阶下囚，在逻辑上有些疑点，但那些人表现出来的态度，毫无疑问十分真实。

    “这难道不是真正的尘世所应该表现出来的态度吗？”

    “当然不是，”平衡之灵的语气转为严肃，“如果追求一时的欢愉和利益，是尘世的规则，那么他们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

    “在吾主的世界中，人类是最大的族群，他们的寿命甚至只有七十岁，在这么短暂的时间中，追求感观的舒畅、追求挥霍的快感、追求本能的释放，然后呢？归于坟墓，最多在墓碑上纪录一两行文字，很快就会被人遗忘，这样有什么意义？他们又为什么存在？”

    “阿斯兰，这位绅士的家族，贯穿了吾主的信条，所以他们的每一代人，都会被纪录下来，平衡的法则，会让他们得到公正的对待，他们的存在不会被时间抹除，除非是时间之主出手，这样的人生才存在意义，是的，这样的他们，才是存在的，并且会一直存在下去，不会因为肉体、精神、灵魂的消亡，而湮灭在历史之中。”

    邓恩沉默起来，他没有想到，自己单纯的一句询问，会得到这样的回应，这已经有些哲学和鸡汤的味道了，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于是，沉默过后，邓恩转变了话题：“那么我降临的意义呢？为什么是阿斯兰？”

    “这是你的试炼，圆环的使徒，”平衡之灵说着，“完成它，找到平衡，那么吾主的残念也会垂青于你。”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