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恩眯起眼睛，观察着面前的这道身影。

    如果他理解的不错的话，现在的轮廓，恐怕不是那位平衡之灵真正的形态，他只是用这样类似于人形的轮廓，来方便自己理解和对话罢了。

    “其实你没有必要刻意弄出这么一个形象，如果我们今后会共事的话，那么我们就必须要习惯彼此，至少对于外表形象，都要心知肚明，不是吗？”

    那道人形说道：“你说的不错，但是我现在这个形态，也比较熟悉了，也许等离开了这里，会换成本来的模样，毕竟我的形态还是比较特殊的。”

    邓恩不再坚持，他转而问起另外一个问题：“你说因为元素的平衡被打破，所以要离开这里？”这也是他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是的，”那个人形看起来是头部的部分动了动，似乎是在点头，“如你所见，我是一个元素精灵的聚合体，凝聚了四种主要元素，在很多古典学派的认知中，这土、火、水和气，是构成世界的四种主要元素，在某种层面上来说，这是非常正确的认知……”

    “我觉得现在不是在讨论学术，”邓恩打断了对方，“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或者说，如果我想要带你离开，应该怎么办？”

    “好吧，你看，这是我的老毛病了，我必须不断重复记忆中的内容，才能维持自我不至于被元素同化，或者说，回到原来的元素认知状态，”那个人形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终于回到了正题，“是的，想要离开，并不容易，因为我的核心中，同样也有平衡光辉，所以契约的目标就受到了限制，你的出现，对我而言，十分重要，正像我刚才说的那样……”

    “很抱歉，再次打断了你，”邓恩抬起了手，示意自己要说话，在对方停下来之后，他继续道，“你说的契约，是说我要和你离开，要签订契约吗？”

    “是的，主仆契约，或者其他什么，如果你没有的话，我可以提供一份契约卷轴，这是我这些年一直留下来的东西。”

    “你提供的契约？”邓恩马上警惕起来，“我能知道那个契约的大概内容吗？而且，说实话，我对奥术的了解并不多。”他隐隐暗示着，而且对于所谓的主仆契约，透露出疑惑。

    难道会有这么好的事，送上门来的仆从？那不是省得自己再耗费口舌招揽了？但怕就怕，这个主仆的关系，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邓恩情愿放弃这个送上门来的小队成员，也绝对不会冒这个险的，毕竟他之所以这么拼，就是为了一年之后，不至于沦为傀儡，不可能为了一年后不当傀儡，就提前当其仆从。

    “契约的内容并不复杂，就是我作为你的仆人，共享你的自由和平衡，”平衡之灵似乎看出了邓恩的顾虑，于是点明了关键，“或许你对这方面的了解还不过，作为元素精灵，我是无法长期独立存在的，因为和更为广阔的元素世界接触，会让我慢慢的解体，因此必须要有一个精神核心。”

    邓恩问道：“外来的精神核心？”

    “是的，以这个核心为中心，才能让维持自我认知的结构。”

    “那么现在在你的……内部，”邓恩组织着语言，“我是说，现在的你，里面还有其他人的精神内核？比如你所侍奉的神灵？又或者……”他忽然想到之前对方提到的问题，“所以，你说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是的，我已经是无主之灵了，是信仰让我能够得到这里的帮助，勉强维持形态，”平衡之灵丝毫也不遮掩，“真正的问题就在这里，残缺神域不能永远存在下去，她同样也需要有外力的帮助才能维持下去。”

    “好吧。”邓恩点点头，虽然在他看来几百年的时间实在漫长，但凡事未雨绸缪无疑是个好习惯，况且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个平衡之灵的求生欲算是很强了，这对自己也有好处，只不过对于主仆契约，他依旧心存疑虑。

    在他看来，创造系统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他可以完全掌控小队成员，而且精神殿堂之类的存在，甚至可以有效的将手下的队员进行智慧和技能的整合！

    所以想了想，邓恩最后还是试探着问道：“如果直接签订契约，而不通过卷轴呢？”他顿了顿，“我是说，我有办法，直接和你签订类似主仆契约，而不经过第三方卷轴，省去了中间商，我认为是一件不错的事，你说呢？”

    “当然。”平衡之灵毫不迟疑的回答，“这再好不过了。”

    这么干脆的回应，反而让邓恩有些意外。

    但平衡之灵接下来就说道：“我之所以提到契约卷轴，就是为了确保成功，毕竟你之前并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能力，如果你可以直接契约，那自然是最理想的选择，要知道，卷轴契约一般都需要见证的，祂们的威严不容许冒犯，因此签订了相关契约后，限制也很多。”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道：“当然了，你必须确保你的契约能够作用于精神层面，否则的话，最后还是要补充一份卷轴契约。”

    “这个自然，肯定会涉及精神层面的，”邓恩点点头，跟着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不过，我必须把话先说明白，我的契约签订之后，就将要完全掌控你的精神以及生命，甚至还有更为深入的影响。”

    在没有说开之前，邓恩计划着按照自己的方法来，等对方干脆的答应后，邓恩反而有了顾虑，担心对方吃亏，于是忍不住提醒起来。

    毕竟平衡之灵和吸血鬼、魔剑士不同，某种程度上来说，对方是提供过切实帮助的，而且邓恩这次能够得到收获，因祸得福，也和对方的引导有关，这个人情，他当然记着。

    “我能大概理解，这和主仆契约没有多大的区别，同样也是掌控精神与生死，”平衡之灵倒是看得很开，“况且，说真的，比起其他生命和意识体，掌控元素精灵的生命并不困难，我想再也没有自我意识消散更糟的事了，你只需要告诉我，如何缔结契约就行了。”

    “好吧。”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邓恩当然无需继续矫情了，于是他很刚才的说了注意事项，以及操作过程后，平衡之灵反而沉默起来。

    这很正常。

    邓恩想着。

    任何人听到这样的结果，都会犹豫的，哪怕……呃，哪怕对方不是人，但总要权衡一下的。

    正当邓恩以为对方是在权衡、选择的时候，平衡之灵开口了：“你的意思是说，必须要接触我本体的一部分，是这样吧？”

    “是的。”邓恩点头，然后猜测着，莫非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还不是对方的本体，而只是化身、投影，甚至刚才就是在力量控制之下，凭空捏造的马甲？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平衡之灵打破了他的猜测：“那么好吧，我想这部分也应该算是我的本体，虽然只是一部分，但问题不大，那么开始吧。”

    伴随着这句话落下，覆盖在那道人形身体表面的火焰分开了一部分，露出了下面的泥土身躯——或许是因为高温的原因，这部分泥土已经有了干硬的趋势。

    邓恩迟疑了一下，但最后意识到，自己必须拿出魄力，所以他已经警惕着，一边伸出手，触摸了那片泥土，并且在心中默念着“招募”。

    干硬的泥土有些温热，表面干枯，但并不影响创造系统的运行，很快就有信息反馈回来——

    “发现目标，正在检测……”

    “确定目标，六星评价，建议职业‘黑客’，生命体征为零，精神强盛，因对方有主动倾向，符合招募要求。”

    “本次招募，需要消耗150点算力上限绑定灵魂，400点当前算力进行转化，注：因对方愿意配合，所以转化消耗判断为宿主可支付的上限，余下的部分由对方的精神力进行支付。”

    一连串的信息传递回来，让邓恩松了一口气。

    “在绑定了吸血鬼和魔剑士之后，我的算力总量，只有550点，其中150点被占用，可以动用的算力，就只有四百点了，现在倒是全部都要交代出去了，而且同时还要消耗一部分上限，好在平衡之灵也只是五星评价，要是再高一点，恐怕就算是他愿意，我也支付不起、招募不起了。”

    即便是现在这样，邓恩同样担心，因为他意识到，也许在进行绑定之后，自己的算力就不够支付了，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所以，招募的信息还是正常的发出了。

    然后，一阵浓烈的疲惫感，就从他的意识深处爆发出来，与此同时，有关平衡之灵的信息，也借由“创造”反馈了回来——

    “四元素之灵，元素意识体，借由超自然之力和神秘学研究，凝结而成的特殊意识体，综合素质评价五星（虚弱），力量一星，智力一星，敏捷一星，体质一星，感知六星。”

    这……

    邓恩对于这个结果十分意外，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面前这个五星评价的意识体，居然在感知一项上，是六星！

    六星，这是什么概念？

    吸血鬼和魔剑士闹成那个样子，为的也不过就是踏足这个层次。

    没想到，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平衡之灵、四元素之灵，居然有一个属性，是这个层次了。

    不过转念一想，邓恩又觉得这并非不可思议，考虑到这个平衡之灵的来历，很有可能涉及到神灵，再加上对方能在这里留存这么长时间，感知范围有又十分惊人，拥有六星，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么看来，他的五星评价，还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综合评价，因为其他几个属性太过平庸，拉了平均分啊，但也型号如此，如果他稍微有两个属性高一点，这综合评价提升了，那我需要支付的算力，恐怕就不只是翻倍那么简单了！”

    这么想着，邓恩意识中的虚弱感更加强烈了，他甚至有一种想要倒头睡眠的冲动，却强行撑住，因为他很清楚，在精神力和意识被调动的时候，如果失去意识，那么对自身的损伤是十分巨大的。

    于是，他试着去转移注意力，想要坚持到招募结束。

    “而且，创造还特地标注出来，说平衡之灵是虚弱状态，应该是因为他被困在这里时间太常了，元素之力失去了平衡，所以被削弱了，如果我把他带出去，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是不是他恢复了之后，评价一下子就能上升到六星？”

    招募之前，邓恩担心对方评价抬高，自己支付不起，而等确定能够招募了，他又期待目标能够尽快提升，让他坐享其成。

    当然，考虑到双方实力的差距，邓恩很清楚，小队成员越是强大，自己对系统的监管就越要谨慎和频繁，防止生出漏洞和意外。

    不过，想到最好的结果，他还是忍不住心潮澎湃。

    “如果这次的计划成功，那么我的收获将相当惊人！想想看，一个将要突破的吸血鬼，一个可能已经突破、但是被临时限制住的魔剑士，还有一个可能在恢复之后，就超凡脱俗的四元素之灵，那么只要熬过去，我的手下就一下子有了三名六星等级的人物！”

    这是个什么概念？

    高塔恐怕都没有这么多六星人物，毕竟作为首席的杜克法师，据说是四环法师。

    不过，邓恩也已经意识到了，冒险者的评级和法师的等级，可能不能单纯的划分为等号，毕竟法师所掌握的，是超自然的力量，通过合理的搭配和运用，爆发出来的破坏力和威力，远不是刀剑、拳脚能够比拟的。

    “这个要好好请教一下平衡之灵他们，如果吸血鬼也入队了，那么他就是更好的请教人选，总之，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我还不能膨胀，先镇定……”

    忽然，意识的猛然眼神，将邓恩的注意力重新拉回了当前的事上，他感到自己的意识，猛然间延伸出去，瞬息之间就遍布了整个遗迹，那些泥土、水流、火焰和空气，都好像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不停的反馈着消息！

    庞大的信息量，像是一股浓烈的水流，瞬间涌入脑海，让邓恩头晕脑胀，差一点就要当场昏迷了。

    但却被他生生咬牙忍住了，他知道自己必须坚持！

    “原来是这样！这才是四元素之灵的真正形态！”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