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第一次炼制，张然和邓方是通宵达旦的守在塔缸前，半点不敢松懈。

    虽然各种突发状况非常多，比如某个连接处有漏液情况，比如缸体的大小等等各方面不合适，从而影响到了硫酸，氨水的制备效率等等……

    这些东西，都被张然和邓方一一记录下来。

    不过不会说立即就做出什么样的调整，而是会多观察一段时间，再进行调整！

    毕竟一旦要调整塔缸，炼铜炉就必须要停火进行改造。

    这种土造炉热胀冷缩，要是频繁停火起火，会极大的影响炼铜炉的使用寿命不说，对塔缸各方面的观察的时间过短，也会产生某些遗漏和不完善的地方，所以需要多多观察，争取一次性的发现最多的问题，改造一次，就要产生最大的效果。

    只有这样，才能早日将塔缸法的工艺完善，制备出合格的硫酸来。

    当然了，最主要的问题还是现在已经无限的接近了八月，各种庄稼就要进入生长的关键节点，需要尽快将化肥生产出来，对所有的庄稼进行追肥，才有可能在这个秋天尽可能的获得最大的丰收……

    启明星逐渐落下。

    朝阳缓缓升起……

    张然邓方，以及所有在炼铜厂工作的人们，一夜未睡，双眼通红。

    实际上，一夜未睡的人，在根据地里还有很多很多！

    有很多老百姓彻夜守在炼铜厂之外不肯离开，眼巴巴的盯着这边！

    更有马成邦赵万林等地主！

    因为炼铜炉开工并未对几人进行特别的通知，但这些地主知道炼铜炉开工的消息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

    但在听到了消息之后，马成邦等人再也没有继续睡觉的意思，而是带着家丁连夜赶了过来，此刻也和那些老百姓们一样，巴巴的盯着炼铜厂！

    要不是炼铜厂有民兵把守，没有张然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打扰他们工作，恐怕马成邦郑万林这些地主和老百姓们，早就冲进了炼铜厂里了！

    直到日上三竿，炼铜厂厂区的大门，才缓缓打开。

    “大家快看，是张队和邓工，他们出来了！”

    在看到张然和邓方的瞬间，所有人都沸腾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二人。

    在他们的身后，有几名汉子小心翼翼的推着几辆鸡公车过来！

    其中两辆鸡公车上是个不大的陶缸，还有一辆鸡公车上的东西就显而易见，是一大块金黄色的铜块！

    这时候，铜块可不便宜！

    大家可以肯定，那鸡公车上的铜块，怕是能换上好几百斤好粮食了！

    但所有人的目光看都没看那铜块，而是集中在了那两个不大的陶缸之上，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喉咙！

    “都让开点，小心小心！”

    负责警戒的王老拐带着战士们维持秩序，缸里的东西可具有高度危险性，他们可不想在这时候出现什么问题！

    陶缸被缓缓放在地上，刺鼻的气味散发开来！

    “张队，你快说话呀，到底成功了没有啊！”

    “是啊是啊，地里的粮食，可都还在等着化肥用呢……”

    老百姓们急不可耐，纷纷嚷嚷着。

    可以说，老百姓这几个月以来坚定的支持着张然支持着支队，其中当然有支队给大家分田分地等各种好处的原因，但其中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化肥！

    要是这化肥真成功了，大家地里的粮食就会大大的增产，那么大家就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他们这些老百姓，恐怕从一出生有记忆开始，就没吃饱过几顿，饥饿的记忆，简直深入骨髓！

    他们做梦都在梦想着能摆饥饿，只可惜在以前，那根本就是遥不可及的！

    直到张然出现，上次拿出了那冒牌的化肥，做出了开办化肥厂的许诺！

    他们才意识到，或者真的有机会摆脱饥饿了……

    “乡亲们啊，都冷静点，咱们要相信张队长，相信邓工！”

    “就是嘛，张队长他们为了化肥，做了这么多的工作，肯定也想一次就造出化肥来，造福大家，同时也不让辛苦白费，但搞化肥这种事，可不是吃饭睡觉，那得一步一步的来啊，所以我们要给张队长给邓工时间，这次万一失败了，那么也没关系嘛，以后还有时间，只要张队长他们不放弃，这迟早总能将化肥给研究出来的嘛……”

    马成邦赵万林等人在大声的嚷嚷着，看样子是在帮张然等人说话，但他们的眼神却明显的比那些老百姓们都要紧张的多！

    没别的。

    因为这化肥厂，他们同意支队将自家的土地分给这些老百姓，甚至还掏出老底儿的拿钱出来支持张然开办化肥厂，各种忙前忙后的那就别提了，后来张然更是打白条让王长天问他们借钱……

    为了这化肥厂，也就马成邦这个大地主家底足，可能家里还有不少的好东西，但赵万林这些小地主，到现在可就已经差不多快将家底给掏空了！

    要是化肥还制造不出来，他们就快要倾家荡产了！

    哎……

    张然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简直让不知道多少人心头就咯噔一声，郑万林等小地主差点都要晕过去。

    张然这才咧嘴一笑道：“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大家想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好消息……”

    所有人都疯了，尖叫连连。

    “张队长，你就不要卖关子了，直说嘛，你刚刚哎那一嗓子，可差点将咱们都给吓死你知不知道……”

    马成邦赵万林郑天明等地主都快哭了。

    “好了好了，我就不逗大家了！”

    张然笑道：“硫酸的研发，虽然算不上是彻底成功了，但用来生产磷肥是足够了，而且氨肥已经成功了，只要再进行试验一下要多少浓度适合施肥，配比一下，就立即可以作用在庄稼上了……”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疯了。

    哭喊，尖叫，乱窜，磕头作揖多谢菩萨保佑的……

    简直就是群魔乱舞。

    不光是老百姓们，就连赵万林郑天明等地主都是如此，吓的张然忙将预备好的战士们全都排在几个两个陶缸前，以防万一。

    这种情况下，装逼明显是没啥可能了，但张然依旧开心不已。

    他相信很多年之后，现在的这一幕一定会载入史册，被所有的中国人所铭记！

    其中表现的最好的也就是个马成邦了，哆嗦着，颤巍巍的挤进了战士们中，两腿一软就要给张然下跪。

    “马老爷，你这是干啥？”

    张然吓了一跳，忙扶住马成邦道：“我知道化肥成功了你们能赚大钱，可你们是化肥厂的投资人，这赚钱是应该的，用不着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啊……”

    “张队长，现在已经不是赚不赚钱的事了啊，这化肥成功了，那可就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不知道多少老百姓要因为张队长你而少挨些饿，能多活几年了，我马成邦是替所有的老百姓们谢谢你啊……”马成邦老泪纵横的道。

    “……”

    张然看的直瘪嘴，心说就不信你个大地主居然还如此心怀天下不成？

    但看到马成邦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就算对方是演戏的，但这么逼真的演技，张然实在说不出那挖苦的话，在一旁连连安慰。

    马成邦是老半天才止住了老泪，指着两个缸问哪个是氨肥哪个是硫酸，最后才道：“头回带回来的母酸那么白，咱们制造的这硫酸，咋黑的跟墨汁一样了？”

    “要不我咋说有好消息有坏消息呢？”

    张然郁闷道：“咱们在这次制备硫酸的过程中使用的还原剂是焦炭，所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不过马老爷你放心，这些硫酸对于我们想要的可以用来制备硝化炸药的硫酸纯硫酸来说虽然就是废品，但用来生产磷肥，那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那就好啊……”

    听到这话，马成邦长长的松了口气，明显是不关心啥时候能生产出干净硫酸的问题，只是一个劲的追问磷肥啥时候生产，这氨肥啥时候能够调配成功，可以用来施肥……

    在老百姓们疯狂过后，王长天大吼一声：“乡亲们，跟我去开采磷矿啊，硫酸出来了，咱们就能立即生产化肥啦……”

    嗷的一嗓子，所有人都跑光了。

    就连马成邦赵万林郑天明等地主都扛了锄头追了上去，跟大家一起对着王长天指定的磷矿地点吭哧吭哧的跟着大家一起挖的热火朝天，两手打出了不少的血泡都毫不在乎……

    “老拐，去将仓库里的防毒面具取来，给大家制酸的时候用，口罩买回来之后，也记的让大家戴上！”

    张然对王老拐招呼道：“告诉大家，别因为带着口罩防毒面具觉得不舒服就不戴，我会随时过来检查，谁要是敢在生产的时候不按照规定佩戴口罩和防毒面具，只要被发现，就立即开除，以后支队的任何工作，都不要他们参加——听明白了没有？”

    虽然知道自己下的这命令有些苛刻，但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他不得不以最严厉的方式下达这命令。

    老百姓们们都自由散漫惯了，要是不把话说的死一些，这些老百姓们根本就不会将这样的要求当回事，等到将来身体各方面出了问题才重视的时候，那就已经迟了！

    张然可不想到时候眼睁睁的看着大家因为身体原因而无药可医，最后凄惨的死去……8)